可惜舅舅說小孩子不可以多喝涼的東西,不然容易像上次那樣去打針。
打針很痛誒。
唉,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像佳佳姐姐她們那樣吃很多很涼的東西呢?
酸梅湯是冰鎮過的,但又不至於刺激腸胃的那種冷。
淡淡的紫紅色的湯汁裡浮著朵朵金桂,杯子底部安靜趴伏著一顆梅子,肉呼呼胖嘟嘟,憨態可掬。
透明的杯壁上嵌了層細密的水珠,水汪汪涼颼颼,酸酸甜甜的味道直撲鼻腔,叫人不自覺咽口水。
老大爺本就乾渴的喉嚨突然發瘋,叫囂著想喝水。
他猶豫著,掙紮著,小心翼翼地湊近,輕輕啜了一口。
啊,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口腔中打了個轉,迅速滋潤了每一寸味蕾,恰到好處的涼意驅散了暑熱,叫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隻是一口,就仿佛活過來了似的。
“很好喝吧?”果果在他對麵,雙手拖住肉嘟嘟的下巴問道。
老大爺認真點頭,“好喝的。”
他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東西。
要是……老婆子還在就好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布包,打開好幾層之後才露出許多零散的鋼鏰和毛票。
他數了又數,似乎有了點信心,又好像沒有,聲音弱弱的。
“老,老板,我想要碗清水麵。”
廖初往刷好的空礦泉水瓶中注入溫水,擰緊之後拿過來放到桌上,“隻要麵?”
老大爺有短暫的慌亂,過了會兒才咬牙道:“那就再加個蛋!”
人家都給自己喝飲料了,自己怎麼也得消費消費吧?
廖初點頭去了。
後廚有現成的麵團,他揪下來一截,揉了幾下,然後反複拉抻摔打。
麵坯變成麵團,麵團又變成麵條……
十來分鐘後,老大爺看著麵前滿滿當當一大碗麵,惶恐得像個孩子,“我就要清水麵。”
這上麵不僅有煎蛋,還有這麼多肉!
還有這湯,這麼香,肯定是肉湯!
這得多少錢啊?
廖初抬了抬下巴,“請您的,吃吧。”
又衝果果招手,“過來。”
他們在這裡,老頭兒未必肯吃。
老頭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喉嚨就跟被堵住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盯著那一大碗麵看了好久,一直到熱氣都稀疏了,這才拿起筷子,用力扒了一口。
“太燙了……”
他小聲道,抬起粗糙的大手抹了抹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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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肆虐了一整天的暑熱終於漸漸散去,清淨了大半日的餐館再次迎來八方來客。
夕陽紅組合熟門熟路叫了毛豆配果酒,池佳佳則一邊眉飛色舞地盤算著獎金,一邊吐槽社畜沒人權,連個正經假期都沒有……
廖初翻出來一塊肥瘦相間的好肋排,琢磨了下,決定今晚放入冷櫃醃製一夜,明天烤排骨吃。
他正調製配料,眼角的餘光卻瞥見白天來過的那個拾荒大爺又來了。
對方背上的蛇皮袋已經空了,大約是去賣掉了。
他站在門口徘徊著,一隻手緊緊捂著口袋,眼睛拚命往裡看,似乎想進,卻又怕打擾到裡麵的客人們,所以非常為難。
廖初摘下手套走出去,“大爺,喝水嗎?”
“不喝了不喝了。”或許是今天的收獲不錯,老大爺明顯比中午高興許多,他小心地打開一直捂著的口袋,輕輕拎出來一隻小塑料袋。
確切的說,是小塑料袋包裹的什麼東西。
果果從屋子裡跑出來,拉著廖初的手看著,“爺爺,什麼呀?”
拾荒大爺看見她,笑容越發慈祥,忙進一步弓下腰,顫巍巍打開塑料袋,露出裡麵幾顆圓滾滾的杏子。
他往果果麵前遞了遞,“丫頭,給你吃。”
果果詫異地睜大眼睛,仰頭去看廖初。
“我買的,”大爺誤會了,連忙對果果和廖初說,“自己賺的錢買的,乾淨的。”
廖初低頭,看著那幾顆杏子。
都是很好的杏子,橙紅色而飽滿的果形,毛茸茸的,有幾顆還帶著新鮮的綠葉。
老大爺又往前送了送,語氣中幾乎帶了點懇求,“真是我自己買的,乾淨的,你們洗洗,洗洗吃。”
他不想白吃人家的飯,可也實在買不起更好的東西。
廖初摸了摸果果的腦袋,“拿著吧。”
他幾乎可以想象出老人家在烈日下,一顆一顆挑選杏子的畫麵。
果果接了,認真道謝,“謝謝爺爺。”
拾荒大爺狠狠鬆了口氣,咧開掉了幾顆牙齒的嘴巴笑了。
他的腰杆都好像挺直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沒得說,周五了,大家再堅持下!今天發80個紅包!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