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擬了個菜單:
掛爐烤鴨,水煮肉片,醋溜豆芽,清蒸魚,還有用萵筍和竹筍做的涼拌雙筍,主食是雞絲涼麵和米飯。
大部分都是家常菜,葷素齊全,酸甜辣鹹皆有,聽上去簡單,卻最考驗廚師功力。
他正準備食材,突然聽係統提示:
“滿意點10”
“滿意點10”
“滿意點10”……
同樣的提示音一直響了六遍才結束。
托這個的福,他的剩餘壽命直接突破2年,晉升為“2年零1天”。
意義非凡。
廖初都愣了。
他下意識回頭看看空蕩蕩的餐廳,沒人吃飯啊,也沒人拿外麵的免費飲料呀。
見鬼了?
莫非……是果果帶去的點心?
好像也隻有這種解釋了。
嗯,看樣子小朋友們已經學會了分享。
他突然有點矯情的感動:
孩子大了,會養家了……
剛出爐的烤鴨外酥裡嫩,那皮脆的都不像肉菜了。
廖初把刀磨得飛快,上半身不動,隻用手腕和手臂上的幾塊肌肉帶動刀鋒,金黃燦爛的一隻烤鴨就迅速分解成薄片。
高明的廚師會精準避開所有難以咀嚼的筋脈、骨骼,每一片都有皮有肉,厚薄均等。
在雪白的盤底鋪開時,宛如徐徐綻放的牡丹,美得動人心魄。
皮是美麗的金色,因為掛糖的關係,微微泛著點誘人的紅棕;
而裡麵的肉卻是白中透粉,豐富的肉汁不斷從纖維中滲出,給自己染上瑩潤的色澤。
用薄薄的小餅連皮帶肉卷幾片,根據個人喜好夾點黃瓜絲、蔥絲,蘸些醬,卷起來,一口悶。
還熱乎著呢。
餅皮極薄,透著都能看見裡麵繽紛的色彩;
餅皮又極韌,烤鴨片、蔬菜絲,那麼橫七豎八的,又有汁水浸泡,竟也戳不透、浸不破,包裹得完完整整。
隨著牙齒下壓,黃瓜和蔥切成的細絲發出細微的哢嚓斷裂聲,新鮮的蔬菜汁液湧出,跟鮮美的肉汁混合在一起,變成既矛盾又和諧的汪洋。
因為蔬菜的清新,肉的香醇才分外可貴;
而正因有了肉,蔬菜的爽口才如此突出!
雖然是肉,但多吃也不會膩呢。
吃幾卷烤鴨,再來幾口醋溜豆芽,嘿,酸酸爽爽的,真開胃。
中間用鮮甜的清蒸魚過度下,然後筷子挪向水煮肉片。
嗯,這可是個烈貨!在嘴巴裡橫衝直撞的,攔都攔不住!
一番酣戰過後,再來一杯沁涼的清水,瞬間風平浪靜,仿佛方才嘴巴和腸胃裡的美食盛宴不過黃粱一夢。
而隻有殘存的腦海中的快/感不斷提醒著食客,那可不是什麼夢呀!
見白鶴眉宇舒展,不似來時那樣低沉,黃烈笑笑,“怎麼樣,出來走走不錯吧?沒靈感彆憋著,人都要憋出毛病了。”
白鶴嗯了聲,眼睛放空,也不知在想什麼。
說到靈感……
廖初起身去樓上拿了隻小巧的細頸長玻璃瓶來。
裡麵盛著一汪液體,說沒有顏色吧,角度流轉間卻又有幽幽光彩,叫人挪不開眼。
兩位食客的眼睛都不自覺望過來。
廖初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推過去,“這是我前段時間新釀的酒,酒名:向死而生。”
“什麼生?”
黃烈啞然,這名兒聽上去……怎麼不太吉利呢。
不等廖初回答,那邊的白鶴竟直接端起來,一飲而儘。
黃烈:“……”
幾分鐘後。
黃烈把自己癱在靠背椅子裡長籲短歎,感慨這些年的起起伏伏;而白鶴則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
靈感來了!
剛才那杯詭異的酒簡直有魔力!
一杯下去,這輩子所經曆的重重困苦波折都湧上來,在腦海中走馬燈似的狂奔。
而正當人重新感受著絕望,琢磨著要不乾脆原地去世時,艱難過後的成就卻又呼嘯而來,鮮花、掌聲、喝彩,將那份消沉衝刷得乾乾淨淨……
如此往複,恍如隔世,如獲新生。
經曆了數次起伏,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等兩人平複下來,已經兩點多了。
黃烈和白鶴坐了大半個上午的動車,又經曆了一場頭腦風暴也有些累,廖初要去接果果,三人便分頭行動。
白鶴難得主動開口,“酒很好,多謝。”
這首曲子是他近兩年來最滿意的一次靈感爆發,雖然隻是草稿,但不難窺見成品的光彩。
黃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不等他開口,廖初就冷冷道:“不量販。”
黃烈嘖了聲,十分遺憾。
廖初又道:“走時可以送你們兩瓶。”
兩人頓時舒展開來,齊聲道謝。
確實是好酒。
有深度的好酒。
來之前,黃烈已經在網上訂了酒店,距離廖記餐廳不遠,步行十來分鐘就到,剛好溜達溜達消食。
白鶴一言不發就往外走,沒走幾步,帽兜就讓人拽住了。
他扭頭,從亂糟糟的劉海往外看,一雙眼睛有著不合年齡的清澈。
大概是心思過分單純的關係吧,他真不像個30歲的人。
“方向錯啦,”黃烈都無語了,“你說你一個沒有方向感的路癡,瞎跑什麼呢?”
這麼無辜的看著我有什麼用?
我又不能給你把路調過來。
白鶴又一聲不吭掉頭走,黃烈在後麵提包,很快,跟他並肩而行。
“你說沒我,你可怎麼辦呢?”他隨口嘟囔著。
白鶴腳步一頓,從頭發縫裡掀著眼皮看他,“你要走?”
黃烈一愣,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歎了口氣,“不走。”
白鶴嗯了聲,又恢複了平時神遊天外的樣子。
黃烈都給他氣笑了。
算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