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裝。
那除了小朋友之外的,剩下的是什麼?
情侶裝嗎?
霍女士直接從後麵踢了柳溪一腳。
我看你真是光悶在屋裡寫作寫傻了!
什麼話都亂講。
來之前,餘渝已經微妙過了。
他覺得廖初似乎是有意為之,但又沒什麼把握。
不過不管對方究竟出於什麼心思,他做了假設後,發現……自己都不生氣。
好像他潛意識裡就認定了,廖初絕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接受就很良好。
現在聽柳溪道破,反而很鎮定。
“滑雪服嘛,都差不多的樣子,我還挺喜歡的。”
這種心理很類似於……自己的母校。
我怎麼吐槽都好,但外人不能說。
廖初看了他一眼。
好像有點意外這樣的回答。
餘渝仰著下巴看過去,神色間有點小嘚瑟。
廖初微怔,下一刻就轉開視線,側臉露出的嘴角似乎稍稍往上提了一點。
餘渝心道,這人心裡肯定好得意的,哼!
死悶騷!
柳溪捂著被老婆踢過的屁股笑:“可不是?說什麼每年都出新款,可我看著也都差不多樣子,頂多配色變一變。”
那邊兩個小姑娘已經手拉手玩起來了。
山上很冷,大家都穿的挺厚,遠遠望去,活像兩顆滾動的肉丸。
“好多雪呀!”
果果完全被震撼到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雪山呢!
小朋友的表達能力有點兒匱乏,憋了半天,還是一句:
“好多雪啊!”
霍女士喜歡滑雪,以前也帶倩倩來過。
隻是兩三歲小孩子的記憶並不怎麼牢靠,到了今年,也隻剩下一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嗯,我記得這裡,一片白!
看好朋友這麼高興,倩倩也跟著興奮起來。
兩個小姑娘笑著叫著,追逐打鬨,最後索性在雪地裡打滾。
滑雪服防水性能很好,難得孩子們釋放天性,大家也隻在旁邊照看,並未出聲阻止。
這座山的風景不錯,雪道也專業,相對位置就比較偏。
廖初從家開車到這邊,足足花了三個多小時。
如果當天往返,會很累,也不能安心玩。
所以柳溪就幫大家訂了山上的酒店,休息一夜再走。
“那邊有個露營區,”柳溪指著山巔的一角,興致勃勃道,“咱們也來個BBQ什麼的。”
霍女士就歎氣,“就你這個小塑料體格,還BBQ,彆120就謝天謝地……”
大家就都笑。
柳溪也嘿嘿笑了幾聲,掏出隨身帶的攝像機,追在小朋友身後拍攝。
“舅舅!魚魚老師!”果果玩得小臉紅撲撲的,帶著手套的小手像兩隻熊掌,“我們堆雪人玩吧!”
之前幼兒園講的故事裡,小朋友們都堆雪人的。
可惜市區的雪總不算太大。
說到講故事,魚魚老師講的故事,跟舅舅講的完全不一樣哎!
那邊霍女士也漸漸和柳溪湊在一處。
她看看幾乎挨在一起的廖初和餘渝,腦海中不自覺冒出一個念頭:
廖先生和餘老師……是不是太親密了點?
大家先去放行李。
“三個人的房間不太好安排,”柳溪道,“開兩間房的話挺不實惠的,我就都訂的家庭房,小兩室一廳。大點的是雙人床,可以讓小廖帶著果果睡,小點的給餘老師自己,你們要是不習慣的話可以現在改,也挺方便的。”
主要是家庭房的硬件比普通房間細致太多,景色也好,特彆熱門,就很難訂,乾脆先搶了再說。
廖初和餘渝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同時伸手去拿房卡,又在看到彼此的動作後,整齊地停住。
霍女士捂額。
又來了,那種微妙的感覺!
柳溪笑道:“那讓前台再多開一張吧,萬一你們不同時出去。”
“不用了吧,弄丟了反而麻煩。”餘渝忽然道,“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對這裡不熟,應該不會一個人到處亂跑。”
說完,他看向廖初,“你說呢?”
廖初點頭,主動去拿了房卡,又轉手交給餘渝,“行。”
餘渝爽快接過,還衝廖初挑了挑眉:
看見了嗎?現在我是房主!
柳溪:“……”
我的手有毒是咋的?還必須倒一遍?
稍後大家去放行李。
門一關,霍女士就對柳溪道:“你也忒不注意了,彆老開玩笑。”
“什麼玩笑?”柳溪還沒回過神來。
“就那什麼家庭裝啊。”霍女士道,“萬一人家有女朋友了,聽了這話不太好吧?”
“嗨,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一聽是這個,柳溪反而笑了,“這算什麼!你是沒看過大學男生宿舍,相互穿衣服的、睡一張床的,吃飯時擠在一起用一套餐具的,多得是!大老爺們誰在乎這個。”
直男玩兒起來可比gay基多了。
霍女士都特麼聽傻了。
然後就滿臉嫌棄:yue~
以前是她沒注意,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哈,大學的暫且不說,初高中的男孩子們整天摟摟抱抱的,也沒怎麼樣嘛。
或許,真是自己多心了。
按照技術水平,滑雪場分初中高三個級彆的雪道。
這邊的管理也很嚴格:
初級賽道誰都能進,高級賽道則需要具備國家或者國際資質的技術徽章或證書。
如果沒有,但又對自己的技術很自信,還有專業教練對你進行現場考核,考核通過就頒發臨時通行證。
以前廖初為了更好的打工,還真考過。
出乎他和餘渝意料的是,霍女士竟然也有高級賽道的資質徽章。
柳溪就顯得特彆得意,“我太太十項全能,除了做飯,什麼都會!”
能娶到這樣的太太,他可太有福了。
然而……並沒有卵用。
因為菜雞的存在,兩位滑雪能手的高級雪道資質起不到任何作用,依舊要在初級道上打轉轉。
柳溪和餘渝就很羞愧。
兩人對視一眼:
來了!
來自菜雞群體的相互安慰!
廖初和霍女士都是一帶二,起/點基本一樣,但短短一個小時之後就明顯拉開差距: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倩倩和果果那兩個小姑娘是真的不知道害怕怎麼寫,膽子大得要命,上去吭哧吭哧就滑。
又因為年紀小,肢體靈活,反而學的最快。
小人兒、小板,出溜出溜的,就很可愛。
餘渝雖然以前沒有接觸過滑雪,但畢竟年輕,身體底子好,摔了十個八個來回之後,也能在緩坡上像模像樣來幾米。
唯獨柳溪!
他是真的完全沒長運動這根神經!
就這麼站在滑雪板上,就能把自己撂倒了。
然後四肢亂揮半天爬不起來。
那邊倩倩和果果都已經玩了小半圈,轉回來之後發現柳溪麵朝下,紮在雪堆裡。
倩倩很熟練地挪過來,也學著他的樣子趴在雪地上,菜青蟲一樣蠕動幾下。
“爸爸,你乾什麼呀?起來滑雪呀!”
柳溪哼哼道:“我倒是想起來……”
胳膊腿就不聽使喚啊!
果果嘿咻嘿咻蹭到廖初身邊,好奇道:“舅舅,柳叔叔在乾嘛呀?”
廖初正色道:“不要學他。”
果果乖乖哦了聲。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專門為初級道新手們準備的教學區,坡度非常緩。
等覺得練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再往前走,那裡才是真正的雪道。
看著那些笑著叫著,從高處滑到底下的人們,果果就有點羨慕。
“舅舅,我們能不能也去玩那個呀?”
廖初幫她拍拍身上的雪,“敢玩嗎?”
這小東西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夏天剛到清江市的時候,一個人呆在車裡都能被嚇哭呢。
果果用力點頭。
“我不怕摔跤的!”
摔倒了,站起來就好了呀!
“真棒,”廖初誇獎了一嘴,又看向餘渝,“想不想玩?”
經過剛才的練習,餘老師的自信心已經膨脹到了一定地步,當即爽快點頭。
廖初就看著這一大一小,笑,“等會兒摔倒了,可彆哭。”
兩人異口同聲,“才不會!”
幼兒園放假比較早,今天也不是周末,滑雪場的人並不多,雪道上也比較空曠。
廖初先走,果果和餘渝在後麵跟著,等會兒萬一有什麼問題也來得及接應。
嘴上說是一回事,真去滑了又是令一回事。
這些雪道上的坡度,乍一看並不怎麼陡。
可一旦踩上去,連續的重力加速度就會讓人越來越快。
一開始餘渝還在笑,感受著耳邊刮過的冷風,有種飛翔的暢快。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臥槽!
刹不住了!
畫八字也沒有用了!
隻是眨眼功夫,餘渝就哇哇叫著超過了廖初。
而那邊果果也吧唧一下摔倒了。
廖初一看不妙,先把果果抄起來,然後腳底下一蹬,給自己加了把力,箭似的朝著餘渝衝過去。
餘渝這會兒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是本能地喊著:“廖先生,廖初!”
下一秒,他就覺得自己被抱住,歪歪斜斜帶著滑了一段,然後咕嚕嚕往一旁滾去。
最後,一腦袋紮在路邊的雪堆裡不動了。
不疼。
軟乎乎的。
好像還聽見誰的悶哼。
我是不是撞到人了?
餘渝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就發現自己整個人窩在廖初懷裡,旁邊還有一個正咯咯笑的果果。
小家夥被保護得好好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害怕,還以為舅舅跟她玩遊戲呢。
廖初把果果摟在懷裡檢查了下,“磕到了嗎?”
滑雪場裡人不多,也隻是不多而已,他不可能把果果丟在一邊不管。
好在初級道短,兩邊也有足夠的保護設施和雪堆做緩衝。
果果笑嘻嘻爬起來,蹦蹦跳跳給他看,“沒有,舅舅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廖初失笑,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
我看你的膽子是要包天啦。
“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餘渝把他拉起來,“我不該那麼冒失的。”
又酸又澀又鹹,這是他周身彌漫的情緒的味道。
這人在自責。
廖初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你不用覺得抱歉,要想滑雪就要摔跤。”
幾乎沒人能在不摔跤的情況下學好滑雪。
餘渝能看到自己頭發和帽子上沾的雪片嘩啦啦掉,“可是……”
大手的溫度透過頭皮一層層傳進來,很舒服,帶著安撫的味道。
廖初的手順著他的後腦勺往下移動,最後停在後頸處,不輕不重地捏了把。
餘渝終於回神,猛地抖了下。
一抬頭,正對上廖初帶著笑意的眼睛。
“合格的教練是不會讓學員受傷的。”
山上的風很大,呼嘯著刮過耳邊,把這句話吹成支離破碎的片段。
他的頭發也亂了,沾了雪,似乎有點狼狽。
但反而凸顯出一點野性,冷冽的,尖銳的,好像他就該是這個樣子。
或許有的人就是特彆適合下雪天。
餘渝默默地想。
雪片沾到臉頰,很快,融化成冰水,順著鬢角往下滴。
餘渝剛要伸手替廖初擦擦臉上的雪水,柳溪一家三口卻連滾帶爬從遠處趕過來。
“怎麼樣?有沒有事啊?”
餘渝猛地縮回手來,習慣性往上起。
然而,他顯然忘了自己腳底下還踩著滑雪板,下一刻,整個人都被拽回來,當眾行了個跪拜大禮。
柳溪一家:“……”
廖初:“……”
現場有一瞬間死一般的安靜。
誰也不好意思率先開口。
幾分鐘後,那一坨名為餘老師的物體輕輕動了下。
廖初解開滑板,忍笑過去,把人□□,“怎麼樣?”
餘渝低著頭,亂糟糟的頭發從四周耷拉下來,看不見表情。
他吸吸鼻子,推開廖初的手,又蹲下去,把卡在滑板上的兩隻鞋子掰下來,然後一點點的,抱著頭把臉埋進膝蓋裡,將自己縮成一顆球。
嚶嚶!
丟臉死了!
我不要活啦!
果果拉拉廖初的袖子,“魚魚老師怎麼啦?”
摔倒了沒關係呀。
廖初道:“害羞啦。”
果果吭哧吭哧蹭過去,像平時舅舅安慰自己一樣,用帶著棉手套的小手吧嗒吧嗒拍他的肩膀,“魚魚老師,不要哭啦!”
被小朋友安慰的餘渝越發覺得丟臉。
他扭了扭,從膝蓋縫裡發出幾乎微弱到聽不見的聲音,“我才沒有哭……”
隻是想死而已。
社死了!
自閉了!
誰勸都不好使了!
果果哦了聲,“那不要難過啦,果果也摔跤呀,我們再一起去玩,好不好?”
唉,魚魚老師真是個讓人費心的孩子哎!
廖初衝柳溪一家使了個眼色。
柳溪和霍女士了然,一把拉住還要上前詢問關懷的女兒,直接扛著她跑了。
像這種社死瞬間,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安慰呀!
就當我們沒來過好了!
等柳溪一家離開,廖初就在餘渝旁邊蹲下,“走吧。”
餘渝不起來,悶聲悶氣道:“不走了。”
把我挖個坑埋了吧!
廖初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起來,滑雪服發出細細的摩擦聲。
然後笑聲越來越大,就被餘渝聽見了。
他在胳膊縫裡歪過腦袋,憤憤道:“不許笑!”
這人還有沒有同情心了?
廖初努力收斂,可肩膀還是一抖一抖的。
他自己笑了半天,也怕對方惱羞成怒,勉強收住後,習慣性要去捏餘渝的脖子。
誰知餘渝早有準備,立刻騰出一隻手捂住,警惕道:“不許捏!”
廖初有點遺憾地收回手。
他擼開袖子,看了看腕上的運動手表,已經玩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了。
“上去休息下,吃點東西。”
見餘渝還是磨磨蹭蹭不想動,他一邊的眉毛高高揚起,作勢伸出手,“那我把你抗上去?”
餘渝蹭的站起來了。
廖初這才發現他一張臉臊得通紅,眼睛也水汪汪的。
就很想擼,他默默地想。
他替餘渝拍了拍身上的雪,“摔一跤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想了下,又說了句以前的流行語:“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大家都很忙,不管什麼事都不會記太久,過兩天就忘了。
餘渝好像有點被安慰道,但還是小聲嗶嗶,“我都這麼大人了,還摔跤……”
我不要麵子的嗎?
廖初順口道:“當初我練滑雪的時候……”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餘渝來了好奇心,又升起一點期待,“也摔得這麼慘嗎?”
然而廖初誠實地搖頭,“自學的,沒怎麼摔就會了。”
餘渝:“……”
幾秒種後,他彎下腰,飛快地捏了幾個雪球,劈頭蓋臉朝他砸去!
可惡!
又被你裝到了!
通往餐廳的路上有不少商店,大家一邊走一邊逛,倒也不覺得累。
半路碰見先行一步的柳溪一家,兩口子正帶著倩倩抓娃娃。
果果顛兒顛兒跑過去,看清娃娃機裡的娃娃後,“哇!好可愛!”
餘渝緊隨其後,“哇,真的好可愛!”
是八瓣雪花造型的抱枕玩偶,有雪藍色和純白兩種顏色,邊緣用銀線勾邊,正中繡出眼睛和嘴巴。
既寫實又可愛,而且看上去質量也很好。
廖初看了眼抓娃娃機旁邊的簡介:
是這家滑雪場請人設計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