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娘搖頭,咽下去嘴裡的飯,很認真地說:“不是,你彆騙我。”
之前過年,她也跟著大夥吃過雞腿兒哩!
根本就不是這個味兒麼!
劉國強噗嗤笑了。
這傻子。
都是這個味兒的話,人家拿什麼做買賣!
雞腿兒提前剖開醃製的,特彆入味。
也不知刷了什麼料,又是怎麼烤的,反正特彆筋道,甜絲絲鹽津津,還微微帶著點辣頭兒。
兩端露出來的骨頭都酥了,劉國強沒舍得丟,直接嘎巴嘎巴嚼碎了吃掉。
香!
聽說骨頭是鈣做的,這麼吃了,不也補鈣?
見他這樣,棗兒娘也跟著學,一邊嚼骨頭,一邊嘿嘿笑。
棗兒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也有樣學樣。
奈何咬不動。
倆大人哈哈大笑。
棗兒看了,也跟著無聲笑起來。
乾重體力活的人飯量都大,恨不得一邊吃一邊消化。
廖初給的便當分量十足,已經差不多夠兩個坐辦公室的年輕姑娘吃了。
可劉國強和棗兒娘愣是吃得一粒米不剩。
哦,棗兒娘還留了半個雞腿。
太好吃了。
她不舍得一口吃完。
這麼多肉。
她的眼神都有點迷幻了。
這是什麼日子?
棗兒那盒還剩約莫三分之二。
小姑娘飯量小呢,就這樣還撐得直打嗝。
棗兒娘把那半個雞腿放到她飯盒裡,嘿嘿笑。
棗兒的晚飯有著落啦。
好多肉。
劉國強看得好笑又心酸,“廖老板管兩頓飯。”
光一天這兩頓飯,估計都夠頂一個人的工錢了。
這麼大氣的老板,活該他平安發財。
棗兒娘不信,腦袋甩得跟撥浪鼓似的。
劉國強失笑,“真的。”
棗兒娘瞪圓了眼:“好人啊!”
劉國強笑著點頭,“那是。”
他指了指盒飯,重點是裡麵肥美的雞腿,又指指棗兒,“咱們送孩子好好上學,學門技術出來,以後天天有雞腿吃。”
棗兒娘猛地後仰,倒吸涼氣。
天天吃雞腿?
那是人過的日子?!
劉國強笑得前仰後合。
底層打工人沒什麼消遣娛樂的方式,就是乾活間隙吹牛扯淡,展望下虛無縹緲的未來。
他又喝了幾口水,抹抹嘴,重重點頭,“真的。”
棗兒娘盯著他看了會兒,就信了。
在她心裡,國強叔就是頂頂有本事的人。
村裡好多人都是他帶到大城市來的。
大家掙了錢,蓋了房子,日子可美了!
既然國強叔都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
棗兒娘抓抓亂糟糟的頭發,拍拍正貪婪地翻看畫冊的棗兒,又指了指外麵街上,背著書包的學生們。
她一邊比劃一邊說:“上學!你以後上學!學本事,掙大錢,吃雞腿兒!”
棗兒明白她的意思,隻是搖頭。
她不想去上學。
上學就見不到娘和那些叔叔伯伯了。
棗兒娘急了,急得兩條胳膊亂舞,抬手往她屁股上拍了一把。
黑瘦的女人嘴唇抿得緊緊的,又黑又亮的眼底,仿佛燒著一團火。
她張嘴,擠出兩個字:
“上學!”
上了學,有出息!
吃雞腿兒!
在她有限的認知裡,能每天吃雞腿,就是做夢才有的神仙日子。
棗兒被打得一個趔趄。
小姑娘踉蹌兩步,站穩了。
她摸著屁股,癟了癟嘴,有點疼。
有點想哭。
可她不敢哭。
因為棗兒娘好像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上學!”棗兒娘再次重複著,急得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好男人,不挨打!”
掙錢,找個好男人,不用像她似的挨打!
劉國強一直很疼棗兒,可這回,他也沒製止棗兒娘。
為啥來大城市?
這裡有學上!
有給聾啞孩子的學上!
要想有出息,必須得上學。
孩子不上學,簡直不識好歹,該打。
棗兒吸吸鼻子,張了張嘴,紅著眼眶點頭。
“阿巴~”
上學!
棗兒娘滿意了。
她咧開嘴笑起來,又把棗兒摟在懷裡使勁揉搓幾下,然後娘兒倆又好了,腦袋挨著腦袋,擠在窗邊看畫本。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