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確認了錄取結果後,姬鵬就大大方方跟高敏交往了。
前兩天,這小子還大著膽子上門接人。
如果之前沒情況,不可能高考後短短幾天就這麼親近。
高爸爸和高媽媽一開始對他沒有好臉色,甚至有點想動用鞋拔子敲人。
姬鵬彆的好處沒有,唯獨一點:
臉皮夠厚。
姬總私底下也教導過,男人嘛,麵子算什麼!
不要慫,就是上!
於是一連幾天,姬鵬都顛兒顛兒跑人家門前,對著兩張拉得老長的黑臉,親親熱熱叫喊叔叔阿姨。
偶然路上遇見了,還幫忙拎個菜什麼的。
早戀是事實,但女兒的成績反而因此提高了,也是事實。
就叫人不好發作。
況且時間一長,兩人就覺得吧,這小夥子……確實挺不錯。
家庭背景麼,那就不用說了;模樣和個頭麼,也很過得去。
難為那樣家裡出來的孩子,還這麼有上進心,肯踏踏實實做事……
難得女兒自己喜歡,以後又要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學,彼此照應也是好事。
既然如此,他們當爹媽的,也沒有棒打鴛鴦的必要。
二老一宿沒睡,第二天早上看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兒後,長歎一聲,百感交集道:“閨女大嘍……”
廖初他們正往車子後備箱放行李呢,姬鵬從後麵追上來,手裡還舉著一個手拉花。
“蜜月快樂啊!”
“砰!”
五顏六色的碎紙片隨著氣流噴出,隨著風,紛紛揚揚落下來。
還真有幾分婚禮現場的氛圍。
廖初伸手接了兩片,笑了,“多謝。”
車子發動後,還能看見黑皮少年被高敏按著頭,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撿拾碎紙片……
嗚嗚,忘了不能亂扔垃圾了!
黃烈和白鶴賺得確實多,但還沒多到可以購買私人飛機那麼壕。
所以廖初一行人要先坐飛機去港口,等他們開遊艇來接。
但這個方向,卻不是往機場去的。
之前廖初說想帶自己去見個人,餘渝就隱約猜到幾分。
廖初在這世上舉目無親,熟悉點兒的朋友,自己已經見過了。
那麼,還有誰?
所以次日早上挑選衣服時,餘渝特意選了一套比較鄭重的灰色亞麻套裝。
見家長了,想一想,還有點緊張。
“媽媽不是飛到天上去了嗎?”
果果抓著廖初的大手,疑惑道。
“嗯,”廖初替她整理下草帽,“但是在這裡說話的話,媽媽可以聽見的。”
太陽有點毒,彆把小家夥曬壞了。
果果似懂非懂的點頭。
那我有好多話想跟她講……
這一片是本地的高檔陵園,工作人員非常負責,每一塊墓碑都被擦拭得乾乾淨淨。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沒有太多文字,照片中的女孩兒不過二十歲上下模樣,五官清爽,笑容燦爛,與廖初足有六七分相似。
看了眼生卒年月,餘渝心中有些酸澀。
太年輕了。
“媽媽!”
果果指著照片喊。
廖初摸摸她的腦瓜,眼眶微微有些酸脹。
這張照片,還是當年自己賺到第一筆錢後,硬拉著姐姐去拍的。
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苦,平時都沒有什麼機會拍照。
而後來姐姐的身體急劇崩壞,短短幾個月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就更不願意照相了……
說來,這竟是除了身份證之外,姐姐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
果果忽然哭起來。
廖初抱著她,感覺著手下柔軟的小身體一抖一抖,肩膀處的衣服沒一會兒就濕透了。
今天不是什麼節日,陵園裡幾乎沒人,大半座山頭都空蕩蕩的。
微風刮過,帶的周遭樹林刷拉拉作響。
合著小姑娘壓抑的哭聲,此起彼伏。
過了好久,果果才抽抽噎噎停下來。
一雙大眼睛又紅又腫,幾乎睜不開。
小姑娘趴在廖初肩頭,偶爾抽噎一下。
“舅舅?”
“嗯?”
“媽媽在天上的話,還會痛嗎?”
母女分離時,果果還太小,許多以前的記憶都逐漸模糊了。
隻是唯有一點,她記得很清楚:
媽媽很不舒服,經常痛得滿頭大汗。
廖初緩緩眨了下眼睛,等眼底的酸脹散了些,才點頭,“不會了,天上隻有快樂,沒有痛苦。”
果果吸吸鼻子,吧嗒吧嗒掉淚。
小姑娘癟了癟嘴,想了半天,“那,那挺好的……”
她不想媽媽痛。
如果天上那麼好的話,她可以堅強一點。
果果是勇敢的小孩。
果果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廖初親了親她的額頭。
時隔數年,照片上的女孩兒笑容依舊。
可外麵的人的心態,卻變了很多。
以前她曾經說過,愛情是很好的東西,廖初不懂。
但是現在,他懂了。
餘渝有點緊張地整理下衣服,對著墓碑鞠了個躬。
“姐姐您好,沒有親眼見過您,真的很遺憾。
我叫餘渝,是……廖初的男朋友。
如您所見,我們交往了……說實在,來的路上,我有點忐忑……”
青年的頭發被微風拂動,在熾熱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海麵上起伏的浪花。
他認真而拘謹地講述著,仿佛對麵真的站著個活人。
“……就是這樣,”餘渝有點害羞地摸摸鼻子,“您不說話的話,我就當您同意了,以後,我還會和他們一起來看您的。”
饒是有些難過,聽了這話,廖初的眉眼也不禁柔和下來。
太陽越升越高,曬得人皮疼。
三人一大早就出來了,爬了半座山,又說了這麼久的話,都有些疲憊。
廖初又摸了摸那張照片,“走吧。”
下次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