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單手抱起果果,快步追上去,“餘渝!”
和那女人一起來的父子倆也愣了,麵麵相覷之後,也跟著追過來。
機場人很多,餘渝跑了一段兒就被擋住,廖初很快帶著果果趕上來。
“魚魚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呀?”果果伸出手,擔心地摸著他的臉,驚訝道,“舅舅,魚魚老師好涼啊。”
廖初就見餘渝眼眶泛紅,麵色慘白,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情緒十分激動。
“餘渝,看著我,”他把果果放下來,用力掰過餘渝的肩膀,“看我!”
餘渝如夢方醒,慢吞吞抬起頭來,“我……”
他的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下,似乎隻要一眨眼,就要哭出來。
他突然覺得委屈。
“小渝!”
那個女人追了上來。
廖初這才發現,對方跟餘渝長相頗為相似。
他皺了皺眉,將餘渝和果果擋在身後,“這位女士,請不要靠近。”
女人跑來的路上撞到好幾個人,頭發都亂了,旗袍也皺了,卻顧不上。
她微微喘著氣,雙手指指自己,又指指餘渝,嘴唇打顫,“我,我是他媽媽。”
早在看清她長相的瞬間,廖初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並不是生了的就配稱作父母。
女人試圖上前,卻被廖初抬手擋住。
“恕我直言,大家還是不見麵的好。”
沒遇到這個女人之前,餘渝就是一顆小太陽,溫暖燦爛。
可現在,太陽灰暗了。
廖初很不高興。
餘渝的額頭緊緊貼在廖初後背,拚命吸氣。
果果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魚魚老師。
小姑娘嚇壞了,死死抓住他沁出冷汗的手,踮著腳尖去摸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軟乎乎道:“不怕不怕,魚魚老師不怕,果果和舅舅都在呀……不怕不怕……”
餘渝神奇地平靜了一點。
他勉強衝果果笑了下,緩緩吐出一口氣。
腦袋裡亂糟糟的。
好像剛被揮舞著大錘的拆遷隊猛擊過一樣。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他本以為已經看破了、熬過了,哪怕主動提及都無所謂,再來什麼風雨也無所謂。
萬萬沒想到,很多事並非是想開了,隻是被自己自欺欺人地隱藏起來,拚命掩埋。
而這種徒勞的掩埋,隻要一遇到與當年有關的點滴,就像大浪過後的海灘一樣,深埋地下的一切傷痕和汙垢都顯露無疑。
直到現在,餘渝才清晰地意識到:
啊,原來那道傷口一直沒有結疤……
趕上來的父子倆站到女人身邊。
當兒子的已經傻了,一雙眼睛不住的在媽媽和廖初之間來回打轉。
他倒是想看餘渝,奈何被擋住了。
什麼情況?
我還有個哥哥?
男人摟著妻子安慰幾句。
女人瞬間崩潰了,嗚嗚咽咽哭起來,“他是小渝,是小渝啊!”
男人恍然大悟。
結婚之前,他就知道妻子跟前夫還有個兒子,不過這些年一直沒有見麵。
“小渝,媽媽知道你生媽媽的氣,媽媽也是沒辦法呀,媽媽跟你認錯,你跟媽媽說句話啊,好不好?”
女人軟倒在男人身上,淚流滿麵,引來許多過往遊客側目。
“這位先生,”他一邊安慰著妻子,一邊試圖跟廖初商議,“您看……”
廖初對他們沒什麼好話,皺了皺眉,轉身對餘渝道:“咱們走。”
餘渝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吸了幾口氣。
雖然眼睛還是紅彤彤的,但隻要他在身邊,餘渝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了。
“我……”
餘渝的話還沒說完,廖初就懂了,“你想見她?”
餘渝掐了掐手心,點頭。
可能是老天的安排,讓他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見到那個女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逃避了。
長痛不如短痛。
今天,他一定要問問對方:
你為什麼要拋棄我?
見餘渝願意坐下來說話,那個叫方心的女人頓時破涕為笑。
兩組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
餘渝和方心一桌,廖初帶著果果,跟那同樣尷尬的父子倆坐在旁邊一桌。
方心顯然有點慌亂,或者說惶恐。
她過分殷勤地詢問著餘渝的喜好,“小渝,你喜歡喝什麼咖啡?”
餘渝皺了皺眉,對店員道:“麻煩給我一杯熱牛奶,謝謝。”
童年的經曆讓他早早患上胃炎,到現在都不能喝咖啡。
方心張了張嘴,貪婪地打量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青年,良久,哽咽道:“對不起。”
她想去拉餘渝的手,對方卻立刻避開了。
“沒關係。”
餘渝輕聲道。
方心露出一抹不敢相信的喜意,然而下一秒,卻見餘渝用一種極其冷漠的眼神望過來,“你是不是想聽到這句話?”
方心渾身一僵。
餘渝一字一頓,“這輩子都彆想。”
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