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薛丁清脖子都脹紅了。
何灃笑著看他,視線重回謝迠身上,拉大門,“先進來坐。”
謝迠說了聲“好”,便跟了進去。
薛丁清不傻,眼前男人這副打扮,鬼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更讓人難以直視的是,他身上不僅掛著長長短短的疤痕,還有隱隱的幾道手指印,和清晰的吻痕。
晚之竟如此……
薛丁清不敢細想,陷入了淩亂。
他與謝迠立在客廳中央,待何灃上樓不見身影,才低聲問謝迠,“他是誰?”
“就是當年搶了小遲的土匪。”
“……”薛丁清忽然暴怒,要往樓梯衝,“他還來禍害她!”
謝迠製住他,“彆激動,看看什麼情況再說。”
謝遲趴在床上沉睡,何灃害上去,“快起來。”
他見謝遲沒反應,揪起她的耳朵,“你哥哥來了。”
謝遲睜開眼,“誰?”
“你四哥。”
謝遲登時推開他,坐了起來,“四哥?”
“還有你那個差點訂婚的寶貝留學生。”他身體後傾,手撐著床,勾起嘴角,“還看到了我這副模樣。”
謝遲抓了抓頭發,“衣服。”
何灃笑著從身下扯出她的睡裙,謝遲匆忙穿上,剛要出去,何灃將她撈了過來,掌住那柔軟纖細的腰,“你就這樣出去見人?”
“怎麼了?”
“怎麼了?!”何灃拽著她的吊帶,“再穿一件,或者換掉。”
謝遲要走。
何灃又將她按回來,“換不換?”
“換換換。”
“扔了,以後不許穿。”
“噢。”謝遲打開衣櫃,找了套襯衫褲子穿上,“這樣可以了吧?”
何灃滿意地說:“去吧。”
“你不下去嗎?”
“我沒衣服,昨天穿的被你扔水裡了。”他舔了舔後槽牙,“這樣出去也可以,反正我不怕看,你不臊就行。”
謝遲拿著自己的睡衣朝他臉甩過去,“那你還是在這待著吧。”
何灃笑著往後躺去,任那帶著清香的睡裙蓋著自己的臉,“好。”
薛丁清腳底像踩著兩根釘子,進退兩難。
那土匪上去這麼久還沒把人叫下來!乾什麼去了!
他緊攥著衣服,腦子裡儘是那男人寬大的後背,結實的肌肉,和那些讓人看著臉紅的床笫之跡。
複雜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腦袋,憤恨,腦羞,還有一絲難忍的羨慕。這樣一具充滿雄性力量的身體,肯定很討女人喜歡吧。
謝遲攏著頭發,小跑著下樓,“四哥。”
謝迠微笑迎她,“好久不見。”
謝遲看向薛丁清,“這麼快回來,我還以為你要去好久。”
薛丁清沒好意思看她,耳根子都紅了。
謝遲察覺了他的尷尬,話轉向謝迠,“四哥怎麼來南京了?”
“聽聞你在,過來看一眼。”謝迠往樓梯看去,“他還是找來了。”
“嗯。坐吧,我給你們倒水。”
薛丁清按捺不住,破口而出:“他欺負你了?還是糾纏你?”
謝遲回頭笑著看他,“沒有,我們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薛丁清目光黯淡下來。
謝遲去倒了兩杯水,還切了盤水果來,“四哥在這待多久?”
“兩三天,還有一樁生意要談。”
謝迴死了,謝遲兩年前有所耳聞,歎了聲:“四哥還是繼承了家業。”
“沒辦法,二哥不在了,爹身體又不好,總得有人主持家事,十弟又還小。”
“還畫畫嗎?”
“少了。”謝迠打量著她,“你的生意還好?聽丁清說你在這開了家旗袍店。”
“還可以,糊糊口。”
薛丁清一直默不作聲,心亂如麻,瞄到她的腳趾都覺得臉熱,終於坐不住匆匆站起身,“那晚之……我就先走了。”
“一起吃個飯吧。”
“不了,你們兄妹敘敘舊。”
謝遲跟著起來要送他,薛丁清抬手,“彆送了。”說著他快步走了出去。
謝迠見他離去,才問謝遲:“沒記錯的話,他是姓何吧?”
謝遲坐回來,“是。”
“他現在做什麼?”
“準備去參軍。”
謝迠點頭,“你們結婚了?”
“還沒有。”
謝迠了然,有些事情不好過問,畢竟妹妹已經這麼大了,又向來有自己的主意,“你當年走了以後,他來找過你,鬨得全鎮都知道你和土匪好上了,把爹氣的下不來床。”
謝遲淡笑了笑,“想像的到。”
“爹一口咬定你被沉潭了,幾個姨娘妹妹也順著說。他起初不信,拿著槍堵在門口,一個都不讓出門。正好我不在家,回來的時候聽說他沒等到你,真去水裡摸了好幾天,我去找的時候,見他泡的皮都皺了。”
謝遲沉默了,心裡澀澀的。
“雖然出身不好,但看得出來,很喜歡你。”
“嗯。”
“那你呢?怎麼想的?”
“我也喜歡他。”
“也過去不少年了,沒說要娶你?”
“我們才重逢不久,他最近就要走了。”
“女孩子家還是要注重名聲。”
“你又來謝嘉興那一套了。”
謝迠笑了笑,“好吧,知道你不愛聽。我就說說,你自己衡量。”
“嗯,我有數。”
“他怎麼不下來?”
謝遲想,總不能說他沒衣服穿吧,“他不太舒服,有點傷寒,我讓他繼續休息了。”
睜眼說瞎話。
何灃將衣服拿去晾,下麵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我帶你去我的店裡逛逛吧,順便吃點東西。”
“好。”謝迠站起身,“他呢?”
“不用管他。”
何灃無聊地坐在床邊,謝遲去衛生間洗了洗,他站在門口看她,“你們要出去吃飯。”
“對。”
“不帶我啊。”
“你光著去外麵嗎?”
“可以啊。”他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隻要你不嫌丟人,讓彆人看看我女人多生猛,把自己男人啃成這樣。”
謝遲沒理他這些話茬,淡淡道:“你在家待著吧,餓了自己出去吃東西。他跟你不熟,在一塊反而顯得尷尬。”
“我不尷尬。”
謝遲笑著擦臉,“彆人沒你這麼厚臉皮。”
“你不怕回來見不到我?”
謝遲靠近,仰視著他,“你不等我嗎?”
何灃摟住她的腰,把人往上提了一下,“求我。”
“滾吧。”
“……”
何灃剛要鬆開,謝遲抱住他胳膊,鼻尖碰了碰他的下巴,“求你。”
何灃頓時有了感覺,拖著她的臀往前頂一下。
謝遲掙脫開,拿著毛巾揉他臉,“彆鬨,我走啦。”
何灃撒開手,“早點回來,等你。”
她輕啄他的嘴唇,“好。”
……
謝遲帶謝迠去吃了頓飯,接著去了自己的店裡待了小半天。
謝迠提議晚飯叫上何灃,謝遲打了好幾個電話回家,都沒有人接,想來何灃是出去了。
他們兩剛要出去,薛丁清行色匆匆地趕過來。
謝遲見他上氣不接下氣,“什麼事這麼急?”
“上……上海…打起來了。”
……
謝迠要回無錫,奈何沒有車走,隻好過夜等明天出發。
仗打起來,飯還是要吃的,他們隨意糊了口,謝迠跟著薛丁清去住下,謝遲便趕著回家了。
天沒黑,屋裡還亮堂著,可何灃卻不在了。
謝遲躺在床上看著窗簾發愣,一小時、三小時、五小時……
他還是沒有回來。
說好了等她的,就算走了,起碼告知一聲吧。
謝遲躺在床上睡著了,鞋子還穿在腳上。
晚上,何灃怕吵醒她,從陽台翻了上來,找了條薄毯蓋住她的肚子,悄悄躺在她的旁邊看了她一宿。
後半夜,謝遲醒了,睜開眼發現何灃睡在旁邊,她以為自己在做夢,狠狠掐了臉一下,疼得心歡,湊過去摟住他。
何灃被她抱醒,手掌拖住她的後頸,吻了吻她的額頭,“天還沒亮,再睡會。”
謝遲沒有質問他去哪裡了,去做了什麼,隻是靜靜地抱著他。
她一直沒睡著,腦袋裡一會裝滿了亂七八糟的幻想,一會又空的無法思考,唯有懷裡溫暖的身體是真實的。
房間裡有些悶熱,讓人輕微覺得喘不過氣來。
雙雙出了一身汗,她仍緊抱著他,仿佛這是個救命的冰塊,為這夏夜裡狂熱、混亂的、要命的蒸籠透來一絲生氣、兩分清醒、三分酣暢沁怡。
何灃心裡裝事,斷斷續續一會醒一會睡,等到中午才迷迷糊糊徹底醒來。他點了點謝遲挺翹的鼻子,“還不起來嗎?”
謝遲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摟著他,好像生怕一個放鬆他就不見了,“不要。”
“四哥呢?”
“不知道,應該在薛丁清那裡待著吧,他要走會告訴我一聲的。”
“你不怕他們再來敲門啊。”何灃笑著吻她,“大姑娘家,日日留男人過夜,臊不臊?”
“不臊。”
“待會和四哥一起吃飯吧。”
謝遲抬臉看他,“那你今天不走了?”
“嗯。”
謝遲心喜,又纏緊他,“那我們就這樣睡一天。”
“不吃飯了嗎?”
“不吃。”
“你知道上海打起來了吧?”
“知道。”
“本來我想去河北,現在看來去不了了。”他撫摸著謝遲的頭發,輕歎口氣,“上海離得這麼近。”
“嗯。”
“有一個送物資的車隊,明天下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