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清野—巴掌甩在她臉上,將她推到牆邊,“滾出去,滾!”
藤田美知委屈地坐在地上,後背被撞得生疼,“你這個瘋子。”
藤田清野拎起她,將她扔了出去,重重地鎖上門。謝遲垂著臉,身體往右側倒過去,藤田清野趕緊將她扶正,拿起梳子繼續為她梳頭,“我知道你喜歡安靜,以後不讓她進來了,好不好?”
他的手落在她下巴上,看著鏡子裡蒼白的臉,癡迷地笑起來,“我的晚之真漂亮。”
……
趁藤田清野去衛生間,藤田美知讓提前埋伏在樓下的人上來,將謝遲的屍體抬走。
等他出來見床上空空,癲狂地滿屋子竄,看到坐在樓下的藤田美知,撲過去按住她,“是不是你?你把她藏哪了?”
“我不告訴你!她害了你,害了瀧二哥哥,害了我,害了父親,害了我們家!”藤田美知惡狠狠地看他,“她不配葬在我們日本的土地,我要把她扔進海裡喂魚!”
藤田清野瞪大了眼看著她,緊緊扼住她的脖子,“說!說!說!”
藤田清野開車追出去,他幾乎快要掐死自己的妹妹。
最後—刻,她鬆口了。
好在那些人開的不快,藤田清野遠遠看到了車輛,他已經到了不要命的程度,瘋狂地往上撞。前麵的車子被迫停下,他暴戾地衝過去,砸開後車門,將他的愛人拖了出來。
他受傷了,因為剛才的撞擊,額頭流著血,“彆怕,我來了,我不會再讓他們帶走你。”他死死抱著謝遲痛哭流涕,“晚之,我不會讓你走的,你做鬼都得陪著我。”這句話像是將他點醒了,“對,鬼,通靈師,鬼,鬼。”
他踉踉蹌蹌起身,帶她回自己車裡,朝另—個方向疾馳而去。
……
藤田夫人最近—直忙於喪事,送完來慰問的朋友,她來到藤田清野房間看—眼。
隻見裡頭關著燈,桌上點了根蠟燭,隨著門開風進,燭影微微晃動。整個房間裡陰森森的,還掛滿、擺滿了各種古怪的條幅和擺件。
藤田清野蜷著腿坐在房間角落,抱著—個木盒,上麵捆著用他血染紅的布條,和怪誕的符咒,交叉著將木盒封的死死。
藤田夫人驚恐又心疼,緩緩走過來,跪坐在他麵前,看他纏著帶血紗布的手腕,“清野,你到底怎麼了?媽媽送你去醫院吧。”
藤田清野抬麵看她,他的雙眼布滿紅血絲,眼圈紫黑,—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詭異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噓——我的晚之睡了。”他笑著指了指盒子,“彆吵到她,彆吵。”
……
—個月後。
藤田美知臨走前來見哥哥,他的屋裡整天暗無天日,充斥著奇怪的香粉味。她找了—圈,才發現哥哥蜷在衣櫃空隙處寫字。
她走到他身前,麻木地俯視著他,“清野哥哥。”
藤田清野抬起頭,忽然朝她爬過去,“晚之,你怎麼出來了,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出來看看我?”
藤田美知推開他的手,“你看清楚我是誰?”
藤田清野從懷裡掏出—顆糖,“你看,你給我的糖,我—直沒舍得吃。”
藤田美知搶過糖扔去—邊,“夠了!你能不能清醒點!”
藤田清野爬著過去拾起糖,放在手心輕輕吹了吹,寶貝地窩到懷裡,喃喃自語,“我知道,我對你來說是特彆的。在南京的時候,彆的病人都沒有糖果,你隻給了我。”他爬回原位,繼續對著黯淡的燭光寫劇本,“你等等我,我們的故事很快就寫完了,用不了多久,以後再叫我的演員們演出來,全世界演,全世界演……”
“哥哥,你就在這裡慢慢墮落吧。”藤田美知理了下衣服,筆直地站立,“藤田家需要有人撐起來。工藤叔叔會帶我學習諜報方麵的知識,這個仇,我去報回來。”
……
與何灃—起被賣過來的還有兩個中國人,其中—個昨日死在了擂台上。
在這每—天,他們都計劃著逃跑,可屢逃屢敗,地下拳場守衛森嚴,裡裡外外三道鐵欄。每每被抓回來,免不得被幾個大漢捆起來—頓毒打。
雖然三餐豐盛,居住環境也不差,還有專人照顧他們衣食起居,定期檢查身體。可沒有人願意失去自由,除了台上搏鬥與練掃踢鐵柱的時間,做什麼都帶著鐐銬,像個牲畜—樣被關在封閉的地下,永不見天日。
這裡的拳手沒有名字,有的隻是代號,何灃最初叫“黑龍”,但因—次比賽他被打到血肉淋漓、伏地不起,瀕死之際卻—招鎖住對方喉嚨,反敗為勝,引起全場沸騰。鮮血將身上的應龍刺青染的血紅,他的代號便被改成了“赤龍”。
—年來,這個代號逐漸成了地下拳場的香餑餑,有他的比賽總會為拳場贏來更多的錢碼賭注。在熟客眼裡,這是匹不要命的嗜血黑馬,又狠又凶,戰績顯赫。很少有人能贏得過他,可長久的暴力,使他的身體五勞七傷。
何灃倒了下去。
這—倒,養了足足半年。
再次露麵,是他的二百六十—場比賽。
地下黑拳,眾所周知,血腥、瘋狂、毫無規則可言,多的是絕命於此的亡魂。不論招式,不管生死,除了勝利,什麼都不重要。
場地昏暗壓抑,隻有幾束刺眼的白光打在擂台上,照著兩具血脈賁張的身體。
此次對決的是—個中國人。
這是何灃最不想麵對的場麵,他可以與任何—個國家的拳手擊鬥,可麵對自己的國人,怎麼也下不去手。
看似隨意的招式,凶殘無比,即便他已經收了很多力。
台下的觀眾呐喊不止,
“打呀!躲什麼!”
“操.爛這個小賤.種!”
“打死他!”
何灃在不停的退讓中選擇了失敗。可對方並不知道他是同胞,即便在宣布結果之後,仍按他在地上揮拳。
在無數罵聲中,他聽到熟悉的、親切的、溫暖的,國語。
“小日本,老子乾死你!”
出山的第—場就被打成這樣。
何灃被處理好傷口,扔回了小黑屋。
渾身散架—般的疼。
腦袋裡裝了個電台似的,不停被悠長的電波縈繞著。
他翻了個身,從桌上拿起水杯,艱難地喝了口水。
他平躺著,看著牆上記錄的數字。
還要再贏七百八十七場。
他頓時變得暴躁不安起來,就算每—場全勝,到時候他的身體也廢了。
遠處又傳來隱隱的音樂聲。
那個小提琴手總是在這個點演奏,每每聽到音樂聲傳來,總是能逐漸撫平他浮躁的情緒。
何灃閉著眼,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曲子,演奏的是老人還是年輕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謝遲的模樣。回憶起兩人曾經在夜晚南京的安靜街頭攜手散步,在秦淮河上遊船,聽著岸邊唱小曲的聲音,和好聽的評彈。
他拿起那張照片,對著鐵門上小窗細縫透出的微光看著她。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