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因淩瑾瑤自出生便先天不足、身體孱弱,七歲時一場大病差點沒命,不久後老侯爺辭官歸故,便將其帶去江南蘇郡祖宅調養身體,這一去便是整整八年。正準備回京舉行及笄禮時,老侯爺駕鶴西去,作為孫女需服喪一年,於是淩瑾瑤回到京都時已芳齡二八。
淩瑾瑤住進熙華宮以來,隻見過琰帝一麵。自其告病休養後,更是不曾有幸得見聖顏。
明麵上的說法是琰帝勵精圖治、日理萬機,國事繁忙下無暇入後宮——琰帝不愛美色、於陰陽調和之道並不熱衷這是眾所周知的,一個月能有一半時間臨幸妃嬪都算不錯了。
今上弱冠之年登基、至今已有七載,膝下隻有三位皇女,也不知是否有此原因在內。
這也奠定了女主角路輕塵入宮後頗為受寵、引得平靜的後宮從此風起雲湧的基礎。
蘇清寰也明白,國事繁忙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琰帝對淩瑾瑤並不親近,自然談不上多關切,因此這幾日除王皇後派了大宮女春風過來之外,熙華宮竟是門庭冷落、無人問津。
不過她到底是貴妃之尊,如今遣人去泰和宮通稟病愈之事後,很快有人前來傳旨:今夜熙華宮點燈。
且不提熙華宮中如何歡欣鼓舞,一應擺件用具俱是端莊大氣、儘顯一國之母威嚴的青鳳宮中,氣氛卻有些凝重。
身為琰帝元配嫡妻的皇後王淑蘭端坐主位,一身正紅繡金鳳的雲錦宮裝,五官清秀氣質嫻雅,然而舉手投足間的尊貴大氣卻是多年母儀天下的威嚴沉澱,讓人不敢直視。
四個大宮女春風、夏雨、秋霜、冬雪分侍左右,另有兩個穿著整齊、一絲不苟的老嬤嬤,正是皇後嫁與今上成為王妃時便已帶在身邊的嚴嬤嬤、何嬤嬤。
殿下站著二等宮女林紅,正福身向皇後稟告:“稟娘娘,泰和宮傳旨了,今夜熙華宮點燈。”
王淑蘭一手搭在鳳座的扶手上,麵色嚴肅看不出半點笑意:“熙華宮麼?既然病好了,侍寢也是必然的。”頓了頓,她揮了揮手,“下去罷。”
林紅應聲退下後,殿中有片刻的沉默。
“娘娘無需擔憂。熙華宮那位,就是個病秧子,即便侍寢又如何,以色侍人不會長久。”嚴嬤嬤肅著臉忽然開口,卻是一針見血。身體孱弱,自然難以孕育皇嗣,即便暫時得寵,也並無大礙。
“嚴姐姐所言極是。那位雖然名分上算是聖上的表妹,可惜自幼體弱、不常見人,與聖上並不親近,否則如何病了十日也不見聖上有所表示?”何嬤嬤接口,隨後下了結論,“熙華宮不足為慮,需要提防的是初次侍寢即能進位的陳嬪、崔寶林、路才人。”
王淑蘭歎了口氣,終於開口:“是啊。上次大選有此待遇的,一個周嫻雅,如今生了三公主,成了周昭儀;一個白清幽,若非我下手早,還有張若妍也忍不住出手了,隻怕如今四妃之首就不是賢妃,而是德妃了。”饒是如此,白清幽也連跨三級,生前不過一個從三品茗婕妤,死後卻追封正二品德妃。
“娘娘,話說回來,那路才人眉目間竟與茗婕妤有五分神似呢。”秋霜忽然想到什麼,有些驚奇地說了一句。
“路才人?”王淑蘭聽得愣了一下,仔細回憶,“是大理寺少卿路雲開的庶女,路輕塵?”
“不錯,就是那位路才人。”秋霜頷首,“昨日她來青鳳宮謝恩,奴婢就瞧著眼熟,隻是一時沒想起來。”今日一提起曾經聖眷頗濃的茗婕妤,她就恍然大悟了。
“如此麼……秋霜,吩咐下去,仔細盯著這個路輕塵。”王淑蘭略一沉吟,又慎重地加了一句,“如有必要,乘人不備先下手為強。”
“是。”秋霜福身應下,對於“先下手為強”這種話毫無反應,竟似早已司空見慣一般。
“至於熙華宮那裡,先把釘子埋實了,暫且不必傳遞消息。”王淑蘭又吩咐道,“至於陳嬪和崔寶林那裡,就按舊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