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琰帝駕幸青鳳宮,闔宮妃嬪都歡騰起來,翹首以盼琰帝臨幸,每日裡盛裝打扮,在自己宮殿望眼欲穿,卻無人如願以償。
雖然這種情況對於今上來說很常見,但新進宮的卻並非人人知曉,於是也不少低位妃嬪不安或恐慌的,連高位妃嬪都無法確定狀況——畢竟聖上的喜好實在難以揣測,即便之前最受寵的茗婕妤,也不曾叫聖上放縱性情連日寵幸。
如此又過了五天。
熙華宮中,蘇清寰整日裡練功卻無甚進境,畢竟這身體的根骨隻能算中上,初初習武的最佳年齡也早已超過,但她早習慣了蘇玉瑤的天資卓絕、進境飛速,如今習練天一心經近一個月都無進展不大,即便心中早有準備,也還是會心緒煩躁。
隨侍在側的寶蓮察覺出她的異常情緒,頗有些擔憂,便提議道:“娘娘今日心緒不佳,不若撫琴為樂?”淩瑾瑤因身子孱弱而需克製情緒,平日裡心情不好時便喜歡撫琴或是練字作畫。
幸而她在這方麵天賦頗佳,又能耐住性子,因此雖年僅十七,卻是一個琴棋書畫俱佳、詩詞歌賦皆通的才女。隻是她在蘇郡呆了七八年,本人並不是個好名利愛風頭的性子,回到京都也並未特意以此揚名,於是在此方麵聲名不顯。
“撫琴?”蘇清寰愣了一下,忽而有些恍神。
似乎自從她附身淩瑾瑤以來,平日裡的所作所為與淩瑾瑤大相徑庭,尤其是淩瑾瑤日常的撫琴、練字、看書,以及偶爾的作畫……
她除了每日裡沉迷於練功、希望能儘快複仇之外,什麼都沒沾過。甚至還變了性情,由之前的溫婉柔善變得嚴厲冷漠……這麼大的變化,難道李嬤嬤及寶蓮四女都沒有任何懷疑?
她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
蘇清寰悚然一驚,太過執念複仇之事,她卻忘了自己真正該做的。
改變淩瑾瑤的命運,保護孩子。
她還沒懷孕,孩子暫且不提,但是改變淩瑾瑤的命運,並不僅僅指複仇一件事。更彆說如此突兀的變化,若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進而發現破綻——神鬼之說自古有之,她如今的狀況相當於借身還魂,若是被人發現,要麼就是被僧道施法驅魂,要麼就是被處死!
“也好,把那架焦尾琴擺出來罷。”蘇清寰微微頷首,自入宮以來她大病了一場,至今不曾撫琴,因此淩瑾瑤常用的焦尾琴還收在庫房內不曾擺出。
正好她也熟習一下淩瑾瑤所精通的琴棋書畫,否則若是聖上或長公主等人突然要求,她半點不通的模樣豈不惹人疑竇?
如習武之人,久不習練身體依然有記憶,即便生疏也會很快貫通。
那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類,隻要有底子的人,自然不會一無所知;經常撫琴之人即便手生想必手感依然在,顯然也不可能一竅不通。
寶蓮這話倒是提醒了她,若按照她之前的計劃一意孤行下去,露出破綻在所難免,隻怕屆時追悔莫及。一子錯落、滿盤皆輸,幸好她提早發覺,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更何況她還不曾真正出手。
……熙華宮外。
琰帝從龍輦上走下,揮手示意內侍們駕著龍輦退下,而後抬腳往熙華宮大門走去。
吳普並幾個內侍趕緊跟在後頭,心中對這熙華宮的主子又多了幾分看重。聖上此時到熙華宮純粹是心血來潮,連淨鞭都免了,若是懿貴妃能抓住機會討得聖上歡心,日後自然大有可為。
一走進熙華宮,宮人們紛紛行禮並要通報,琰帝微微皺眉,吳普連忙揮手示意她們隻管退開,勿要驚擾懿貴妃。
宮人們不敢違抗,果然齊齊退到一旁,低眉順眼不敢出聲。
四下裡一片寂靜,琰帝卻腳步微頓,似乎聽到了隱約的琴聲?絲絲縷縷的琴音飄入耳中,若有若無的引人入勝……
有人在撫琴?琰帝忽然起了興致,快步往琴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吳普連忙招呼幾個小內侍跟上,心中也是驚訝,聖上此來並無計劃,也不曾通傳,為何這懿貴妃好似早有準備,竟在宮中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