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臨,熙華宮中一如既往的安寧靜謐,隻是這寂靜之中,又仿佛醞釀了些許凝重。
白日裡皇後氣勢洶洶地跑來興師問罪,雖然後來虎頭蛇尾地草草了事,但有心人都看得出來,皇後若要對懿貴妃出手,定不會因一擊不成而就此罷休。
一山不容二虎,後宮絕無二主,懿貴妃的存在對皇後是個極大的威脅——尤其是某些人聽說了杜太醫的診斷結果後,更加心知肚明,一個身體健康、能夠誕育皇嗣的懿貴妃,絕對可以成為與皇後平分秋色的存在!
看來,這波瀾不驚的後宮,終於要熱鬨起來了。
明月逐漸往當空移動,銀輝披散下的熙華宮彆有一番幽靜美麗。
剛過了戌時,原本寥寥無幾的燈火忽然光火大亮,靜謐安寧的氛圍很快變得喧鬨嘈雜起來。
而後,熙華宮的大宮女寶蓮及兩個二等宮女匆匆走出宮門,往太醫院而去,顯然是要宣召太醫了。
剛入夤夜卻宣召太醫,還是寶蓮親自去請,需要看診的自然是熙華宮之主懿貴妃。
寶蓮前腳剛出了熙華宮,後腳便有人得到了消息。
各自的思量且不細說,白日裡皇後在熙華宮演的那一出早就傳揚開來,氣勢洶洶而來、灰頭土臉離去,皇後明麵上一直維持著穩重端莊、賢惠得體的國母風範,不曾想一朝出手,居然連入宮堪堪一個月餘、且病體孱弱的懿貴妃都降伏不了,消息靈通的某些人正等著看好戲呢。
本該是入睡安寢之時,熙華宮居然急匆匆地傳召太醫,要麼就是以病體相脅、鐵了心與青鳳宮撕破臉,要麼就是情況實在危急、懿貴妃的身體狀況堪虞!
而無論是哪種情況,得利的都不會是皇後。
至於會不會是某些宮妃……那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當然,作為後宮之主,皇後的地位雖然穩固,其手段許多宮妃都領教過,並深深忌憚著。
正因為皇後乃聖上元配,今上對其素來敬重有加,也沒在意她私下裡用的那些小手段,某些宮妃即便想要與之為敵也要掂量一下後果,看自己及家族是否承受得起算計失敗的報複。
如今有懿貴妃頂在前頭,與皇後站在對立麵,自然有人在其光芒的掩映下蠢蠢欲動。
泰和宮中,琰帝李景昊正在禦案前批閱奏折。忽然有小內侍從側邊走進來低聲與吳普說了兩句,而後吳普略一思忖,看琰帝正好放下一本奏折,忙轉身行禮,低聲稟報道:“啟稟聖上,熙華宮李嬤嬤求見!”
熙華宮?李景昊怔了怔,表妹?一張柔美傾城的臉在腦海中掠過,他側頭看了吳普一眼,沉聲問:“今日熙華宮可有事發生?”
吳普愣了一下,隨即恭敬地回稟:“聖上命皇後娘娘徹查陳嬪暴斃之事,娘娘查到了熙華宮。白日裡提了兩個宮女去與懿貴妃對質,還要提審貴妃的貼身宮女,被貴妃攔住了。”
琰帝聽完這話,第一反應是表妹與陳嬪無冤無仇,怎麼可能害她?旋即又想到皇後一向大度公正,雖偶爾有些小動作卻也無傷大雅,如今找上表妹定不是空穴來風,莫非是被人蒙蔽了?
想到李嬤嬤在外頭求見,琰帝莫名有些煩躁,卻沒表露出來,隻冷著臉道:“宣進來吧。”
“是。”吳普躬身應下,隨即揮揮手示意小內侍傳話。
那小內侍連忙躬身行禮告退,而後輕手輕腳地退出正殿。
很快李嬤嬤就匆匆走入殿中,此時她眼角微紅、神色蒼白而帶著焦急,自幼入宮受到調教而蘊養出來的儀態早已消失無蹤,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地乞求:“聖上,主子病危!求聖上恩德,救主子一命!”
“什麼?”琰帝麵色微變,霍然起身,緊盯著李嬤嬤,眸色深沉語氣冰冷,“病危是何意?”前兩日去熙華宮之時她明明氣色不錯,怎麼突然就病危了?
感受到那淩厲的目光,李嬤嬤不由得顫了顫,頭垂得更深,跪在地上的姿態已趨向匍匐,她勉強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強自鎮定著回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