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一頓,想起來了。
是羅青山高中時外校交好的朋友,高中剛畢業時他們一起吃過一頓飯。
男生身邊的人明顯也認識羅青山,挑眉低聲問:“這誰啊?”
“裴然。”男生道,“羅青山男朋友啊,談了好幾年那個!”
那人瞪大眼,恍然,笑嘻嘻地對裴然說:“哦哦哦,久聞大名久聞大名,羅青山以前天天在群裡跟我們說你,煩死了他。”
“是,張口閉口寶貝寶貝的,特娘。”
“哪止?”一提到好兄弟的糗事,男生的嘴巴就把不住門,“還記得那次他在蘇荷喝醉沒?到處跟其他卡座的人炫耀自己向裴然求婚成功,還說大學一畢業就出國扯證兒……”
裴然覺得手腕一輕,嚴準把他鬆開了。
嚴準垂著眼,神情未變:“我去前台等你。”
裴然默了兩秒,說好。
那幾個男生看得出和羅青山關係確實不錯,光是提了他的名字就能原地聊起來,裴然靜靜地聽他們說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問:“他沒跟你一塊來?”
裴然嗯了一聲,然後說:“我們已經分開了。”
場麵霎時間安靜下來。
幾個男生先是一怔,然後尷尬地對視,麵麵相覷。
其實也不怪他們話多,畢竟就在上個月,羅青山還在群裡提過一次裴然,說有空帶裴然出來一起聚一聚。
“這,這樣啊。”為首的男生尷尬地撓撓頭發。
“嗯,”裴然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
裴然點點頭:“那再見。”
嚴準倚在前台玩手機,老板跟他聊了兩句,看他興致不高也就沒吭聲了。
嚴準其實沒在乾什麼,他劃著手機屏幕,裡麵的消息一條沒看進眼裡。
羅青山以前喜歡秀恩愛,平時和裴然打電話也都是在寢室裡,沒有回避過他,他想聽的,不想聽的,早都聽了無數次了。
嚴準起初會出去抽煙躲開,後來就習慣了,一邊聽,一邊沉默。
可能過了許久,也可能隻有一會兒,嚴準有些站不住了,他敲了敲櫃台,問老板:“來包煙。”
“你喜歡的那牌子沒了。”老板拿出自己的,“最後一盒被我開了,你拿根過個癮吧,不過你得出去抽,我這兒禁煙。”
嚴準接過來,叼進嘴裡。
“我好了,走嗎?”
老板正要給嚴準遞打火機,就見嚴準忽然伸手把煙摘了,握進手心裡。
然後表情自然地回頭,對身後的人說:“好。”
兩人離開網吧的時候,老板都還在回味嚴準剛剛的舉動,覺得莫名眼熟。
就像,就像……
就像他掏出煙,老婆忽然出現在視線內時自己的反應。
夜寒風急,更深露重。這條街其他店鋪已經到點關門,隻有寥寥幾家燒烤店還亮著燈,兩人無言地走著,出租車都去隔壁的夜店一條街拉客去了,這邊又是單行道,一路開過的車子都掛上了“有客”。
裴然垂著眼睛,在想怎麼開口。
他覺得嚴準有些不高興。
雨最初砸下來的時候,裴然鼻尖上落了一滴,冰冰涼涼。
冬日的雨沒有預兆,說來就來。一場大雨降下,街邊坐著擼串的客人們先是一怔,然後狼狽慌張地起身往店裡躲。
裴然正想抬手擋雨,腰上就被人攬了一下。嚴準把他帶到了旁邊的便利店。
他們沒有進店,建築頂端的屋簷給他們留了一塊乾淨地,店家還在這放了一張長椅,方便客人們吃關東煮和甘蔗。
屋簷不寬,兩人坐著都得收著腿,不然就會被淋到。
雖然隻淋了那麼一小會,裴然身上還是濕了,發尾被雨水凝聚在一起。
嚴準進超市買了一包紙,抽出一張:“過來。”
裴然想說他自己來,頓了頓,還是乖乖把腦袋湊了過去。
裴然的頭發很軟,嚴準擦拭的動作原本還有些僵硬,到後麵就不知不覺變輕了。
他們挨得很近,裴然身上的味道鑽進鼻腔,雨聲掩蓋了世間雜音,此時此刻,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和裴然。昏暗環境下,那些按捺在角落裡的,難與人言的念頭又躥了出來。
嚴準屏了屏呼吸,鬆開他柔軟的黑發。
“好了。”
裴然“嗯”了聲,抬起頭看他。
嚴準眼底情緒濃而重,沉默地跟他對視,良久才啞聲說:“彆這麼看我。”
裴然說:“為什麼。”
嚴準目光落在他鼻尖下,說:“我會做一些不好的事。”
說完,嚴準收回視線,把手中半濕的紙巾揉成球,然後又攤開。
他能感覺到裴然還在看他,安靜又招人。
嚴準喉結輕滾,剛要說什麼,肩膀忽然被輕輕撞了撞,緊跟著,嘴角邊被很輕地碰了一下。
裴然心臟跳得很厲害,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奇妙的生理反應,嚴準的嘴角涼涼的,跟身邊的雨很像。
他隻短暫地親了半秒,就紅著耳根想後退,脖頸卻突然被人一手握住,往前。
嚴準不讓他退,側過臉來咬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