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暉站了起來:“這部劇的主角雖然是薑維,可到了這個時候,薑維早已經是強弓之末了。怎麼可能還有本事射落鄧艾的頭盔呢?”
張濤最討厭外行對劇本指手畫腳,沉著臉說:“這部電影最主要就是表現薑維身上那種【即使看不到希望也要堅持】的強烈信念。最後射落鄧艾的頭盔,正是契合主題,表達他對蜀國命運的最後的抗爭。”
沈嘉暉有點不耐煩地擺手:“好吧,就算我不懂了。丁宇,你過來。”
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跑了過來。
沈嘉暉道:“剛剛聽見張導的話了嗎?你談談想法?”
丁宇說:“既然設定上鄧艾是薑維的勁敵,兩人自然應該旗鼓相當,這樣才能相互襯托。但現在的劇本,鄧艾一直都被薑維壓著,最後還在萬軍之中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實在不妥。得改。”
張濤也才三十歲,之前跟著向紹明,沒人敢在劇組裡這樣橫行霸道。現在獨自作為導演開戲,頭回就遇上這種事,自然沒有處理的經驗。他臉色鐵青,思忖著該怎麼處理這事兒。直接踢人是不成的,這個投資人一掉,搞不好其餘的也出問題……
但高明要可就不管這些了,破口大罵:“我靠,你們還真把自己當主……”
齊哲及時攔住他,笑著問沈嘉暉:“那依你們看,該怎麼改呢?”
“這個嘛,”丁宇想了想,說:“當然應該是薑維搏命一擊,最後理所當然地失敗了。至於要表現張導說的那種精神的話,那也容易,隻要在處死薑維時,薑維不斷地辱罵魏軍、詛咒魏國就好了。”
如此一來,便是整體降低了薑維的形象,抬升了鄧艾。
齊哲並不惱,反而笑笑,道:“反正此地隻有兩場戲,隻要效率高些,不妨多嘗試一下。張導,我們就先按他說的來一遍,看看效果,您覺得如何?”
張濤狐疑地看著齊哲。想到老師曾大力讚揚此人,便遲疑地點了頭。
沈嘉暉騎在馬上,背上掉著威亞,以便於騰空而起躲避薑維的箭羽繼而反殺。齊哲站在山坡邊緣,已無路可退。
沈嘉暉威風凜凜地吼道:“薑維,死到臨頭,還不快快受降,免得再受苦。”
齊哲迅速抓起地上的箭支,朝鏡頭扔過去——
這一係列的連貫動作乃是由兩個鏡頭構成,如果當真朝著演員扔箭,難保不會出事。
那邊沈嘉暉還未有動作,胯.下的馬卻像是突然受了驚,前蹄蹭地抬起,馬身朝後一仰。
沈嘉暉壓根不會騎馬,隻是做做樣子。發生這等事件,根本束手無策,整個人跌了下來。好在背上還懸著繩子,沒有摔到,但身體卻是被吊在了空中,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眾人見到這一幕,一時間都忍不住笑出聲。
“還不快來幫我!”沈嘉暉叫道。
臨近的工作人員連忙上前把他扶好。
“還繼續麼?要不要休息會兒?”齊哲微微笑道。
沈嘉暉抹了抹額頭,狠狠道:“繼續!”
於是,再一次。
這回,再次上馬時,沈嘉暉謹慎了些。
當齊哲又一回擲出箭羽,沈嘉暉正準備隨著威亞上升,馬兒故伎重演,甚至起伏更大。
饒是沈嘉暉做好了準備,還是又一次掛了彩。
在場諸人皆拚命忍著笑,一方麵因為這個場景滑稽,一方麵認為沈嘉暉非要改戲自作自受。
“媽.的!”沈嘉暉低聲罵了一句。他看一圈在場的人,最後將目標鎖定齊哲。
我搶他的戲,他爭都不爭地就同意了。現在彆人都想笑,隻有他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沒錯,肯定就是這人搞的鬼!
拿下威亞後,沈嘉暉快步走到齊哲麵前,質問道:“你做了什麼手腳?”
齊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馬受驚,我離得這麼遠,又能做什麼手腳?”
沈嘉暉瞪著眼,明知是這人搞得鬼,一時又沒什麼辦法。
齊哲溫和笑笑:“看來這樣有點不順利,要不再試試原來的劇本?”
“果然。”沈嘉暉忿忿地想。
思索再三,沈嘉暉道:“行,那就先試試吧。”
今天自己從最開始就失了人心,現在又找不出任何證據,確實沒辦法對付齊哲。
順利地拍完結局一幕後,自己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回去後再找他算賬。
離開前,他走到齊哲身邊,說:“你給我記著。”
齊哲挑了挑眉,淡淡道:“嗯,我記著。”
見齊哲對自己的威脅一臉不在乎,沈嘉暉怒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齊哲靜默不言。
高明要懟道:“嗬嗬!你不過是一兔……”話未說完,被齊哲攔下來拖走。
高明要瞪著眼看齊哲:“你老攔我乾什麼?他那種人有什麼資格耀武揚威啊。”
齊哲搖搖頭:“何必去做無謂的口頭之爭?”他看了看四周,說道:“若是被劇組中的其他人看見爆料出去,總歸不好。”
見高明要仍是一臉陰鬱,齊哲說:“放心吧,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是以靜製動。”
高明要回憶了一番,齊哲至今為止好像確實沒真吃什麼虧,便做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