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搖搖頭：“不，我隻是開始懷疑，對手強大到這種程度，我們所做的，是否隻是螳臂當車呢。”
這一幕看起來全是對話，隻要背台詞就好。但事實是，這一段極其難演，林楓與蕭遠的對手戲必須演出諜戰般的感覺。兩人既相互信任，相互依賴，又相互提防。
第一遍的效果齊哲並不滿意，又重複了幾次後，方少修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六點了。
“要不我們先去吃飯，明天再繼續吧。”他說。
“也好。”齊哲應道。
外麵的雪小了很多，但地麵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附近並沒有什麼好的飯店，齊哲便提議還去那家京南麵館。若是關了門，再開車去其他地方。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京南麵館仍在營業，雖然裡麵並沒有客人。
“老板，來兩碗牛肉拉麵。”方少修喊道。
“好嘞！”
坐好之後，看著老板拉麵的場景，方少修問：“不如我們來賭一下，這位老板為什麼大年二十九還在開店。”
齊哲看了老板一眼，做了個手勢：“請。”
方少修摸了摸下巴，猜測道：“也許他單身至今，並未娶親。又或者，他的家在很遠的地方，舍不得買票回去。”
“我猜，這幾天他正跟家人鬨不愉快，故而待在店裡。”
“那你怕是錯了，”方少修說：“幾乎沒有什麼家庭會在這種日子吵架。中國的傳統，隻要說一句大過年的，什麼矛盾也能暫時壓下去。”
齊哲不置可否。
很快，老板端了麵上來，方少修問：“大哥，您是本地的嗎？”
老板抬頭看了看他，笑著說：“是啊。”
齊哲問：“這也沒幾個客人，您怎麼不回家？”
“跟我家那娘倆吵了一架。小孩子非要嚷嚷著去國外念大學，國外有什麼好，他媽也是，我能賺多少錢她又不是不知道，勉強把孩子送出去，能發展得好嗎？在本地讀所重點大學，那多好，出去受那個罪。”
“哎，不說了不說了。”老板拎著壺水離開了。
齊哲揚了揚嘴角。
“怎麼看出來的？”方少修興致勃勃地問。
“進來前，我有看到老板的情緒不高，隻不過看見我們才打起笑容。以及他方才拉麵時的動作，中間氣足而兩邊虛，這也是心中有氣的表現。”
方少修讚許地點頭：“沒想到你在這方麵也有一套。願賭服輸，等會我請你看一場煙花演出作為代價吧。”
齊哲但笑不語。
晚餐過後，付完帳，方少修說：“你閉上眼睛，我帶著你走。”
齊哲微微蹙眉，還是依言照做。但在方少修伸出手時，他說：“袖子就好。”
於是方少修拉著齊哲的衣袖朝前走。
其實本不必。即使閉上眼，齊哲也能依賴空氣的流動跟隨方少修的腳步。隻不過，這樣未免太惹人注意。
方少修走得很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好了，可以看了。”
齊哲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漫天的煙花。此時天色暗了七八分，卻又並未完全到晚上。煙花下，如萬千長明燈盞緩緩升起，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柔和起來，連帶著方少修平日裡那張棱角鮮明的臉，也顯得耐看了許多。
發現方少修似乎在期待什麼的樣子，齊哲竟忍不住道：“我隱約記得，城市裡這麼做是不合規矩的。”
方少修眉毛一抽，繼而道：“沒關係，明天我就上交罰款，並額外捐錢去修建一處綠化帶作為補償。”
齊哲感慨：“不愧是霸道副總啊。”
“你……就隻有這種感想嗎？”
齊哲頓了頓，說：“美則美矣，隻不過，這樣好看的煙花，阿亮卻被關在家裡，還餓著肚子，著實可憐。想到這個，未免煞心情。”
方少修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沒關係，反正我今晚的煙花準備得足夠多。我這就去把它帶來。”
說完，方少修匆匆跑開，齊哲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他打量四周，發現這裡離自己的住處其實近得很。
不到五分鐘，方少修抱著貓朝這邊走來。
阿亮遠遠地瞧見齊哲，用力一掙紮，後爪直蹬方少修的臉，從他懷裡躥出，飛快地奔向齊哲。
好在指甲才被修剪過，否則它這一下，搞不好直接讓方少修破相。
回到原地，方少修看著趴在齊哲懷裡的貓，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愛寵絕了，我真想教訓教訓它。”
雖然未受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長這麼大，他何曾受過這種攻擊。
齊哲自然看見了那一幕，笑著微微低了低頭說：“我替我這愛寵同霸道副總賠個不是。”
方少修無奈地擺擺手，在隔齊哲半米的雪地上坐下來：“算啦，打貓也要看主人不是，我哪裡敢。”
齊哲將阿亮放到兩人中間。
“砰”地一聲，漫天的煙花又繼續在天空中綻放。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夜空中零落的幾點星星，在盛大的煙花下黯然失色。
兩人一貓，同時抬頭。
齊哲想，今夜的煙花，大概要在記憶中留存很久了。
就像地上的雪在一點點融化，他的胸膛裡，似乎也有什麼東西正經曆著同樣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