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的光線已經足夠暗了,這點蠟燭還不夠。”
“那就用波西米亞玻璃代替。”
“夜裡出海比較麻煩,所以客人可能會留宿,就在我的臥室旁邊收拾一個房間出來,鋪滿地毯。天花板和牆壁也是,把我房間那匹藍色開司米拿出來。”
“這個季節沒有?除了船商市集和走|私販子,您還可以想辦法去那些貴族家裡買,他們家裡都有暖室花房,這還需要我來教您嗎,貝爾圖喬‘先生’。”
說到最後,話裡滿是譏諷意味。
伯爵那天說自己很挑剔果然沒錯啊,貝爾圖喬,你辛苦了。
弗倫奇行長站在基督山島上,麵前時不時有蹦跳的羚羊經過,穿過靛藍色的海麵,望著天際儘頭變成一條線的裡窩那,內心一陣感激,甚至想落淚。
自己終於可以告彆跑腿這個職務了。
“弗倫奇。”
伯爵突然向他示意。
行長連忙從懷裡拿出一摞四方票,遞給欠身擦汗的貝爾圖喬。
……哦,雖然伯爵終於有了管家,他還得繼續當賬房。
弗倫奇又看向裡窩那的方向,開始考慮把馬上要讀完大學的兒子叫回來繼承銀行。
或許他真的不適合當銀行家吧。
吩咐完一切,伯爵接過阿裡手裡的褐色披風,踏進了來時的一艘小帆船裡。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讓阿裡送你們回去。”
兩個人都欠身應了。
帆繩在他手裡就像是拉了韁繩一樣,伯爵獨自駕著小船離開,向著裡窩那的方向駛去。
快到岸邊時,伯爵帶上了一頂軟帽,恰好能將他的長發都攏進去。
愛德蒙唐泰斯是一名水手,在憎惡海盜的環境裡長大,同樣也厭棄那些根本不光明磊落的走|私販子。
伯爵卻和他們有了交情,擁有基督山這樣天然的地理位置,很快就熟練掌握了沿岸那些秘密暗號和黑話。
接頭的地方是一間酒吧,走進去時,他順手掀起了鬥篷一角,剛好掩住了大半的麵頰,找了個半明半暗的角落坐下,點了一杯黑啤酒,卻並不喝,隻是盯著雪白的泡沫消失殆儘。
港口酒吧本就魚龍混雜,他這樣的打扮並不突兀。
至少他等的人比他誇張多了。
愛德蒙看著帶了狂歡節麵具大喇喇在對麵坐下的人,微不可見皺了皺眉。
這個人還帶了發套。
確定暗號後,對方滿不在乎把一本護照推了過來。
——威爾莫勳爵。
愛德蒙倒沒想到還是一個有爵位的身份。
似乎是他一直沒說話,對麵的人先開口了,漫不經心,仿佛一點都不在乎這筆買賣能不能成功。
“放心吧,是真貨,到手後我還廢了大功夫查了下,所以這貨擱了半年才出手,不然還輪不到你呢。”
“本人早就換了新的身份名字,在美洲淘金死了,在英國也無親無故,看你開的價,肯定還得起這名字後頭的錢,你甚至還能去英國過把當勳爵的癮。”
“至於來路,絕對沒問題,杜朗知道吧,我老大,他手裡出來的貨。”
來人拍了拍胸口,說得信誓旦旦,意大利語裡有很重的馬賽味。
愛德蒙倒沒懷疑過他說的話,會親自到這裡,很多東西他都已經查證清楚了。
他也不廢話,很乾脆把早就準備好的錢夾推了過去。
似乎乾這一行的,都能靠手輕鬆感應出地中海流通所有貨幣的紋路,麵具接過去後也不看,隻伸手清點。
他接連數了兩遍,對這個大大咧咧的人來說,已經很不尋常,數完後,他嚇了一跳。
這還是麵具自進來後第一次有這麼大反應,有一縷紅色頭發從麵具後滑了出來。
“先生,您給多了。”
麵具站起來,沉聲說,將錢夾推回去,“這是我們商定的兩倍,您這樣做,我隻會覺得裡麵有什麼蹊蹺,反而做不成買賣的。”
愛德蒙冷靜道:“其中一半當然是買這封護照,另一半是為了向您買一個消息。”
麵具沒動,試探問:“什麼消息。”
“您剛剛說,您的上頭是杜朗?”
“不錯。”
“我聽說,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馬賽的紅|燈區,既然這樣,他當然會有無數消息,畢竟嫖|客是很沒有戒心的。”
“那看來您是要查一個人了。”
“……去年的這個時候,馬賽市長家住進了一位客人。”
聽到這裡,像是終於被說動了,麵具又騰地坐了下來。
他交疊雙手,語氣帶著調侃:“我知道了,你是說那個英國人?他確實常常來,這年頭這種傻子可不多了,誰都能輕鬆記住他,我隻是幫他帶路,就拿了不少小費和好處呢。”
——居然打聽到他頭上來了?
“看來我們說的是一個人了。”
——傻子?那是善良。
兩個人心裡同時冷笑起來。
“所以,您想知道什麼?”
“我聽說,班納特先生在那條街每晚都和同一個姑娘在一起。”
杜朗:“……”
哦,不好意思,我就是每晚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