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絲點頭,“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要出發去愛爾蘭辦些事。”
這個行程前一段時間就在計劃,本來定在下周,結果今天臨時通知出發,可能還要跟著貨運火車走一段路程。
聯係昨天的文件,克莉絲忍不住猜測,畢竟能和裡德侯爵打擂台,她的上司可能沒有看上去那麼傻。
想到這裡,她又慎重道:“我不在時,姐姐們都會住在二姐夫家裡,不會打擾你的清淨。不過我也想請你代為照看我家。我想你應該已經很熟悉納什了?不論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他。”
連這時候還不忘調侃,愛德蒙失笑,聽到最後一句,意識到她是在防範“仇人”基督山伯爵的到來,表情又凝住了。
看著一臉欲言又止的鄰居,克莉絲終於想起來,昨天這個人在那種關頭還想著要和自己談談。
大概是很重要的事。
她乾脆道:“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回來之前好好呆在倫敦。隻要你不逃,我們還是可以好好聊聊的。”
算算時間,“布沙尼神甫”瞞著她也有那麼幾個月,等她回來大家就抵消扯平,可以和這個人算總賬了。
說完,克莉絲已經一隻腳踩了馬鐙,翻身上馬,一拉韁繩,製止了安格斯去啃牛皮箱的動作,這才看他,“那麼,再見。”
她一上馬,愛德蒙很輕鬆就看到了連領巾都無法遮掩的一抹殷紅。
是他留下的痕跡。
一時間連歡喜和滿足都層層疊疊,紛繁雜陳。
愛德蒙終於允許“勳爵”露出了極淡的微笑:“再見。”
克莉絲離開倫敦後,愛德蒙繼續在英國搜查弗爾南在英法戰役的線索。
直到某一天,隔壁的管家找到他,不情不願給他遞了一封文件。
“你最近在查這個?你就彆照顧那家的生意了,都是我們不乾才接手的,還不如來問我。”
——我想你應該已經很熟悉納什了?不論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他。
離開倫敦時,他將阿裡留給班納特少爺。
出發去愛爾蘭,情報販子將最重要的手下放在他身邊。
愛德蒙幾乎要以為自己被看破身份了,可是發現文件字跡與上次納什的情報完全相同後,他就因為這份默契陷入了更加柔軟的情緒中,好不容易才恢複勳爵尋常的模樣,鎮定向納什道謝。
“你不知道吧,少爺對你很不一樣。”管家突然說。
愛德蒙一愣。
納什對威爾莫勳爵這副冷淡模樣不爽很久,護犢子心上來了,不管不顧說:“他雖然是個軟心腸的爛好人,但是也對什麼人都不抱好的期待。一旦有人做出讓他失望的事情,他都能利索撇清關係。”
“你三番五次衝他甩臉,暗地裡查我的背景,他不僅原諒了你,竟然還願意和你來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一個人這麼寬容。”
那是因為你不認識基督山伯爵。
愛德蒙忍不住想。
這位管家的確很了解班納特少爺,和他的認識相差不遠。
可越是了解這個人,他越是清楚,克莉絲對他有多寬容,甚至特殊。
不告而彆也好,吻手禮也罷,包括後來隱藏身份接近這樣的大麻煩,愛德蒙全都被理解而且原諒了。
自從回到“人間”,從始至終,隻有克裡斯班納特對自己好。
隻有這個優秀的人有能力反過來照拂他,也隻有這個人能每次都能敏銳發現他的弱點。
——就好像也經曆過自己的痛苦,所以能夠體會一樣。
愛德蒙還沒來得及細想,納什已經接手了一隻鴿子。
似乎被囑咐過不用防備自己,管家當著他的麵展開信件,愛德蒙瞥過去,果然都是加密字符,根本看不懂。
管家的麵色卻突然變得煞白起來,幾乎站不住。
“發生了什麼?”
以為是愛爾蘭那邊出了事情,愛德蒙一手撐住他,連忙問。
納什許久後才緩過神。
“我家裡出了些事情,”他顫抖著手,“我得回去料理喪事。”
愛德蒙看過克莉絲寫的履曆,記得納什的親人隻剩一位老母親,因為當年他賭錢傷透了心,哭瞎了眼,所以這些年他一直不敢回去,隻能偷偷請人照看她。
現在他終於做了足夠體麵的管家,所以最近正計劃將她接來倫敦。
這番變故,任是誰都無法接受,愛德蒙隻好讓他節哀,卻見到納什冷笑一聲,“她是被殺死的。”
“那個貴族擴建自己的莊園,本來劃定了地尺,結果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改向,恰好朝向她住的村子方向擴建。因為窗戶視野裡出現這個村莊,女主人認為影響了觀景和莊園整體的布局,所以決定把整個村子都夷為平地。”
“本來要求半個月內搬走,結果莊園的管家為了節省工時,好向主人邀功,直接請了一群憲兵隊的人騎馬驅逐。”
納什像是寒戰一樣咬著牙,切齒道:“她看不清去路,被活活踩死了。”
愛德蒙打了個寒噤,像是聽到父親餓死時一樣,聯係到“突然改向”,想起自己的私人驛站,心沉了下來,控製不住問:“那個貴族……”
納什麵上露出他無比熟悉的刻骨仇恨來。
“就是裡德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