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依從來就沒想過利用如意井去看窺視未來或者太過驚人的隱秘,事實上,如果不是非得用這樣的方式才能進入井中世界,她甚至根本不會動這井中的一滴水。
是以,她索性把如意井當成了遠程視頻一般,順便看看親友現在近況是否安好便足矣。
第一口井水喝下,張依依心中默認著師尊薑恒,也不知是否真的能夠看到如今上界的親人。
片刻之後,井水無風自起波瀾,算得上是意料之中,薑恒的的身影果然出現於其中。
張依依也看不出薑恒此時身處何處,周圍景色極其模糊,且還有不少人正在鬥法,亂糟糟地看著可不太平。
好在,薑恒似乎暫時還並未處於亂鬥之中,神情也一派鎮定不見絲毫緊張慌亂,倒是令張依依不由得鬆了口氣。
下一刻,薑恒似乎是察覺到有什麼正在暗中窺視於他,猛地側目看了過去,透過井中水鏡隔著虛空倒如同正好與張依依目光對上。
張依依下意識地想要喊人,但水中畫麵卻是突然結束,波瀾再起,水麵瞬間恢複如初,什麼都看不到了。
前前後後,也不過三四息的功夫。
“這麼快就沒了?”
一旁的酒九自然看不到張依依見到的畫麵,但也立馬從對方反應中瞧出第一次如意機會已經結束。
這也太快了些,感覺才剛一開始就沒了,當初鬼王最快的一次也沒有快到這個程度。
不過,酒九倒是沒有多事詢問對方看的到底是什麼,僅僅隻是本能的覺得有些奇怪,這才下意識地道了一句而已。
是以,他很快跳過了這個問題,徑直又道:“再繼續?”
張依依估莫著應該是涉及到了上界之事,所以時效更短也算正常,不過師尊不論去到哪裡都是一如既往的強悍,連她通過如意井剛一窺視便立馬有了察覺。
雖僅僅不過三四息的功夫,張依依也隻能管中窺豹,師尊大約在上界是過得不可能輕閒的,但至於還不用到生存艱難、性命之危的地步,如此一來她這個當徒弟的暫時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微一點頭,張依依也沒耽誤,再次喝下了第二口井水。
這一次,她自然想到的是毛球那個家夥,也不知道現在毛球到底身處陰間何處,情況如何。
能夠從這如意井中先一步確定毛球如今的大概情況,倒也算是事半功倍。
很快,熟悉的獸臉出現在她眼前,看了一會兒後,張依依卻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好吧,她果然是白操心了,像毛球這樣的本事,是真的順便跑哪裡都能活得舒舒服服,過得順順心心。
看著那家夥在閻王殿裡將一眾鬼差鬼使使呼得團團轉,地主家的老爺也沒它耀武揚威的,也不待如意井自行結束,她便自個攪亂了水麵,懶得再看那家夥沒心沒肺的玩得不亦樂乎。
不必酒九再做任何催促,張依依當下又喝下了第三口水井。
這一回她略微思索了片刻,腦海中終於念叨出了洛啟衡的名字。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算著時間,洛啟衡現在差不多已經是個七十多歲老頭兒了,如果他還在輪回道中折騰他的第一世的話。
當然,若是命短的話,估計已經在輪回道中折騰第二回。
這倒還真是令張依依頗是期待而好奇。
很快,如意井的畫麵再次顯現。
陽間凡塵,普普通通的莊戶人家,竹子圍成的小院,泥巴搭建的低矮茅房,貧窮得一眼可見。
下一秒,破破的木門被人從裡麵打了開來,一個麵容憔悴的農婦哭哭啼啼地牽著一個二三歲的小男孩走了出來。
“牛娃子,不是娘不要你了,實在是家裡太窮太苦養不活你。送你去山上廟裡出家當個小和尚,至少還能活下去。”
看得出來,農婦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但回頭看了眼窗戶裡擠著的四五個孩子腦袋,卻是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人家廟裡願意收牛娃子給他條活路已經是天大的運氣,再哭彆人不要了怎麼辦。”
黑瘦的漢子一把扯過農婦手中的小男孩,抱起來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沒多久便將小男孩送到了山上一座同樣破破爛爛的寺廟之中。
華仁大世界幾萬年以來早主沒有了佛修,但凡間佛門寺廟卻還是存在,隻不過和尚這個職業顯然不如道士吃香,所以香火什麼的也清淡得緊。
小男孩被塞進廟裡當了小和尚,日子同樣過得清苦無比,不過那廟中主持倒是仁慈善良得很,正如農婦所言,在這裡當個小和尚雖苦卻至少能活下去。
張依依自然認出了那小男孩便是洛啟衡在輪回道中的第二次輪世,一個依然沒有靈根,還沒投個好胎,打小便直接出家做了小和尚,也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許是因為如意井這次照出的是普通凡間之故,所以張依依不但能夠看見還能聽到聲音,不經意間倒是看了許久。
小小的洛啟衡倒是依舊不愛言辭,對於是否被父母送走出家也完全看不出半點負麵情緒,得主持親自剃了頭賜下法名之後,便學著那些大和尚們抱著相較於他的小手來說大得厲害的木魚,安安靜靜、有模有樣的地敲了起來。
張依依看得更想笑,嘖嘖,這可真是個當和尚的好苗子,隻可惜還是沒有靈根,便意識著這一世的洛啟衡依然沒有可能直接跳出輪回,重歸原位。
木魚聲突然停了下來,小小一團的洛啟衡下一刻竟毫無征兆地抬起頭來,衝著井外一直窺視的張依依露齒而笑,一瞬間眉眼若冰川般融化,可愛得讓張依依的心跳都加速了起來。
這是感覺到她了?
張依依不由得一驚,師尊能有那樣的本事再正常不過,可如今僅僅隻是二三歲孩童、還是凡人之身的洛啟衡照理說不可能吧?
驚疑中,小小的洛啟衡已經收回了目光,再次專心致誌地敲著他的木魚,就好像剛剛隻是突發什麼奇想才有那一眼一笑。
真的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