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箭一起落下的還有爆裂的火球。
“砰、砰!”多點開花,火速清場。
被困玩家們不敢遲疑,立刻各顯神通,趁機逃離。儘管如此,他們也隻敢稍稍鬆一口氣而已,因為等他們逃到附近的屋頂,舉目四望——
整個百貨大樓周邊區域,已經被人群徹底圍堵。他們個個慷慨激昂,眼神卻透著麻木,高舉雙手不斷大喊:
“吃了它!”
“吃!”
“吃!”
“吃了它!”
“吃肉!”
“吃!”
聲如洪鐘,氣勢滔天。
玩家們喘著氣,捂著自己流血傷口,脊背發涼。就他們身上這幾兩肉,怎麼夠分?要是再掉下去,都不夠對方塞牙縫的。
但是躲在高處又怎麼樣?煙都是往上飄的,所以高處的海乙那濃度最高,玩家如果在這種環境下待久了,難免會受影響。
沒有什麼特彆好的辦法,隻能加速通關。
靳丞:“我們分頭行動。”
唐措:“好。”
與此同時,《伊甸之城》,鋪滿了玫瑰花瓣的圓形大床上,鄭鶯鶯正從錢老板的脖子裡將匕首拔出。
她另一隻手捂著錢老板的嘴,一刀拔出,再用力刺下。
血珠四濺,像露水灑在玫瑰花瓣上,紅得相得益彰。
鄭鶯鶯的眼裡除了興奮還有冷漠,兩種冷熱不同的情緒仿佛在打架,讓她微微喘著氣,握刀的手指都在輕微顫抖。
一刻鐘前,她被拍賣場送到了錢老板這裡。拍賣場的態度很強硬,負責搜查機器人士兵並未橫加阻攔,而且拍賣品本就是已經檢測過的物品,所以鄭鶯鶯成功脫出。
錢老板被汪冉冉打了一拳,又被拍賣場強行喚醒,正是怒火最旺盛的時候。鄭鶯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送來,自然就成為了他的出氣筒。
鄭鶯鶯假意順從,等到房間裡隻剩下她和錢老板兩個人,立刻反殺。
他該的。
這樣的渣滓,就該被碎屍萬段。
鄭鶯鶯一時有些收不住手,握刀的手好像被控製住了,大腦也興奮異常,僅剩的半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血液上湧。
可就在錢老板徹底咽氣的刹那,一滴血濺在鄭鶯鶯胸口的向日葵胸針上。
鄭鶯鶯倏然瞪大了眼睛,一股憤怒和緊張衝破興奮感,她立刻抬手去擦那枚胸針,可她手上都是血,隻能越擦越臟。
“不行、不行……”鄭鶯鶯丟下匕首,跑進旁邊的衛生間,把胸針放在水中反複衝洗,直到它恢複得像原來那樣乾淨,才終於鬆了口氣。
江河看見了會生氣的。
洗乾淨了他肯定就不會生氣了。
鄭鶯鶯緊握著徽章,緩了許久,才又回過頭去看錢老板的屍體。她微微蹙眉,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厭惡來,終是沒有再上前。
很快,一個新的“錢老板”推門出去。
她並沒有看見,當這扇門即將被關閉的時候,一隻黑色的簡筆畫畫成的眼睛出現在白色的牆上,透過還未閉合的門縫看著她。
同樣的眼睛,出現在通天塔的各個地方。
智腦,監察之眼。
所有眼睛傳回的畫麵,最終都彙集在同一個房間裡。一個個監控光屏如同多米諾骨牌排列整齊,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推,連鎖反應就開始上演。
手指的主人負著手靜靜看著,直至這些倒下的光屏又組成了一隻新的眼睛,他才結束了這個讓人興致盎然的遊戲,回身看向被關在透明光柱中的人。
“好了,你的小姑娘已經脫離險境。我說到做到,隨時都可以送她離開通天塔,你是不是也能兌現你的承諾了?”
聞言,那人抬起頭來,正是江河。他此刻的狀態看起來比林硯東還糟糕,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隻有腦袋還稍顯完好。
但是他的神色非常平靜,隻是有一絲不解,“你為什麼……那麼執著於擁有一顆真正的腦子?”
林會長想了想,反問:“不行嗎?”
江河:“擁有七情六欲,是毀滅的開端。”
“可也許會是個新的開始。”
“所以你悄悄給自己做了一個身體,金蟬脫殼,扮成林會長混跡在人群裡,再暗中扶持反叛軍。你每天看著所有人跪拜那顆早沒有了控製權的‘智腦’,等你獲得了一顆真正的大腦,成為你認為的真正意義上的人,你再讓反叛軍攻入通天塔,把那顆假的毀掉,以此來推翻整個智腦係統,建立新世界,對嗎?”
林會長麵露讚賞,“你是第一個看穿我計劃的人。”
江河笑笑。人類逐利,貪權戀勢,甚至為此甘願將智腦奉為上位;最終卻是這個智腦,希望成為一個人,打破舊規建立新世界。
永夜城的副本總是這樣。
“最後一個問題。”江河直視著林會長的眼睛,“用你那顆現在還能算無遺策的腦子想一想,你將我的大腦植入體內以後,活著的,到底是我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