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頭!你見麵就打,信不信我還手!”
謝遠臣的翠竹啪啪抽在桌腿上,力道之大,天香樓剛換的新桌子腿上就多了幾道裂痕。
“我讓你還手!老子還教訓不了你個小王八蛋了?給我站住!再跑老子打斷你的腿!”
謝遠臣壓低了聲音叫罵,手上揮舞的青竹可一點不含糊,饒是謝郬油滑得跟什麼泥鰍似的,也不免給他抽到了一下後背,一下後小腿,疼的吱哇亂叫:
“彆打了彆打了!我晚上還要侍寢呢!”
謝遠臣的猛烈攻勢被謝郬一句‘侍寢’給徹底擊碎,放下高舉過頭的青竹,努力調整心情。
而在謝遠臣停下攻勢的那一刹那,隔壁也因為喝茶之人的突然噴水而手忙腳亂,不過隔壁噴水的動靜不大,沒引起謝遠臣和謝郬的注意。
隔壁的雅間中,高瑨和蘇彆鶴對麵而坐。
從謝郬出宮開始,他們就一直跟在她身後。
出乎蘇彆鶴意料的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貴妃娘娘身手如此了得,內宮的宮牆三四丈高,娘娘也不過借了兩處力就翻上去了,放眼整個皇宮,除了他和陛下之外,還真沒幾個人能輕鬆做到。
貴妃娘娘很機警,他們不敢跟得太近,陛下猜到貴妃娘娘要約謝將軍在外見麵,先她一步到謝家附近守著,果然看見她用一串糖葫蘆騙了個小孩送信到謝家門房。
後來他們就一路跟著貴妃娘娘到了天香樓,娘娘來了之後,倒是沒閒著,謝將軍來之前,娘娘已經乾掉了一隻肘子和半隻燒雞……
讓他們更加意外的是,謝將軍來了之後,父女倆沒有情真意切的聊天說話,而是上手就打!
謝將軍不愧是三軍猛帥,對自己女兒下手也絲毫不手軟,手裡竹子揮舞出的勁氣,他們在隔壁都聽得一清二楚。
貴妃娘娘平素那般溫柔賢惠,甜美柔弱的人,被謝將軍抽得像隻猴子般上躥下跳毫無形象。
若不是親眼見證了這一切,蘇彆鶴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相比他的震驚,陛下的表現可以說相當淡定,仿佛他早就知道貴妃娘娘是這樣的真實性情般。
但饒是陛下再怎麼淡定,聽見貴妃娘娘毫不避諱用‘侍寢’威脅謝將軍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噴出了一口茶水,兜都沒兜住。
這不怪陛下,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個女兒會用這種事情來逃避老父親的毒打。
並且還成功了。
他們甚至都不用親眼看,都能想象的出謝將軍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紅一陣,黑一陣,精彩絕倫。
這一招不可謂不厲害。
蘇彆鶴由衷的對高瑨挑起大拇哥,意思:不愧是娘娘。
高瑨用帕子擦了擦身上和手上的水漬,用一記白眼回應蘇彆鶴的讚美,耳中聽到:
【臥槽!關鍵時刻,還是狗子好用啊!】
【狗子就是老謝的克星!】
【噗,舒坦!】
謝郬用一句‘侍寢’成功讓老謝冷靜下來,父女倆坐下之後,謝遠臣蹙眉瞪她,怒問:
“你怎麼出來的?”
謝郬替他倒了杯茶,得意說:“用腳走出來的啊。”
“你!”謝遠臣指著她,又想打人了。
“哎呀,彆你你我我的,我在宮裡待一天,你就打不著我!想打我,就快點把謝苒給找回來!”
【哈哈哈,太爽了!】
【老謝被氣得吹胡子瞪眼還拿我沒轍,這種感覺我能記一輩子!】
謝郬在謝遠臣麵前,完全就像是換了個人,痞裡痞氣,徹底顛覆了蘇彆鶴對她的認知,而且他們父女倆在說什麼?
把謝苒……找回來?
貴妃娘娘不就叫謝苒嗎?
難道!
蘇彆鶴意識到這個問題後,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高瑨冷冷瞥向他,蘇彆鶴立刻識趣的把嘴閉上,內部消化這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已經找到了。”謝遠臣說。
謝郬猛然抬頭,驚喜發問:“找著了?那,那我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幸福
來得太突然!】
【今天真是黃道吉日!】
謝郬高興,隔壁的高瑨聽了卻不太高興,一是因為謝苒找著了,暗罵她要走不乾脆再走遠點,一輩子彆回來才好;二是因為謝郬居然對宮裡絲毫沒有留戀,一心盼著出宮。
“還不行!”謝遠臣說。
謝郬失望:“為什麼?不是說好了,我先假扮她,等她找回來再把我換出去嗎?”
謝遠臣沒好氣的說:“換出去?你當陛下是傻的嗎?枕邊人換了他會毫無所覺?”
“可……”謝郬焦急:“可大娘說……”
不等她說完,謝遠臣就打斷她:“大娘說個屁!她異想天開,把旁人當傻子,你也傻的嗎?”
謝遠臣說完,見謝郬臉色有些發白,臉上笑意都沒了,定是在擔憂,他們會把她拘在宮裡一輩子。
安撫說道:
“哭喪個臉做什麼?沒要你一輩子在宮裡,等她回來,我就安排你去死。”
謝郬聽到‘不要她一輩子在宮裡’這句話時,心寬了不少,跟著點了兩下頭,才發覺謝遠臣後麵的話不對。
“啥?安排我去死?死老頭,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種人麵獸心的人,虎毒還不食子,你丫居然想讓我去死?”
謝郬捧心質問謝遠臣。
謝遠臣當場‘啐’了她一口:“跟誰丫呢!”
“蘇臨期給你找了一種假死的藥,等謝苒找回來,你把藥吃了,我三天之內把你的‘屍體’從宮裡運出來,然後就送你們姐妹倆去邊關,從今以後,你們就給我老實在邊關待著,今生今世都彆想再回京城!”
謝遠臣早就想好了後續計劃,怕蔡氏那邊生出幺蛾子,在謝苒徹底找回來之前,他一個字都不能透露給蔡氏知曉。
謝郬鬆了口氣:
“這樣啊。聽起來倒也行!我巴不得回邊關呢,八抬大轎請我我都不回京城,可謝苒能願意嗎?”
謝遠臣冷哼:“由不得她不願!她任性至此,放著全家幾百口人的性命於不顧,說走就走,自然要用她下半輩子隱姓埋名來贖罪!這都是她自找的!”
說完這些,謝遠臣看向謝郬,問她:
“你呢?在宮裡待了一年多,又跟陛下……咳!你放得下他嗎?”
謝郬沒想到謝遠臣會突然問她這個,腦中愣了片刻,謝遠臣見她不答,說道:
“如果你放不下,我就先把謝苒送走,你繼續留下也成……”
謝郬怒了:“成什麼成?”
“我怎麼可能放不下?就那狗……陛下,他後宮那麼多女人,這種事情,不就是他玩玩我,我玩玩他,表麵走個過場而已,誰都沒動真心,隨時可以離開。”
謝郬說完,謝遠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歎息道:
“你說你當初答應那婆娘趟這渾水乾什麼?謝苒闖的禍,憑什麼要你搭進去一輩子?我還沒缺胳膊斷腿,就一樁女兒逃婚的罪名,又能把我怎麼著呢。”
【是不能把你怎麼著!可這筆賬肯定記在你頭上啊。】
【你能征善戰的時候他動不了你,可你總有打不動仗的時候吧。】
【那時候他若跟你算賬,你怎麼辦?】
這些話,謝郬心裡想想,怕謝遠臣愧疚乾脆沒說出來,問他:
“對了,你說謝苒已經找著了?那怎麼不把她帶回來?大娘還舍不得對她動手嗎?”
謝遠臣搖頭:“我讓她把人撤了,謝苒和那琴師在漠北定居半個多月了,再等等。”
“等什麼?”謝郬問。
“謝苒也是我生的,你脾氣多倔,她就也有多倔,自小被她娘寵在蜜罐子裡,沒吃過苦頭,逃亡時仍有她娘的人接濟銀錢,如今她娘的人全撤回來了,我的人在暗處,所有事情都得她親力親為,她以為一個琴師會說幾句甜言蜜語,彈幾首悅耳動聽的曲子就能讓她過上想要的生活了?”
“等著吧,用不了兩個月,她自己就會求著回來。”
老謝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也對。
謝苒如果是被強行綁回,她心裡不服,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麼事來,讓她自己體驗一下外麵生活的艱辛,她才能心甘情願的回來。
“蘇臨期已經在路上了。”謝遠臣說。
謝郬不解:“他要來京城了?”
謝遠臣點頭:
“北遼近年不太平,幾個皇子爭奪王位,老拓跋王表麵上擁立拓跋延,可實際卻沒給他放多少權利。這回安格部落的幾個首領降了,北遼國內的平衡被打破。”
謝遠臣說的這些名字謝郬都熟悉,尤其是拓跋延,那小子手段狠辣,對自己狠,對彆人更狠,他那幾個草包哥哥,空有一身蠻力和部落支持,腦子卻不太行,要真鬥起來,拓跋延未必會輸。
“安格部落的首領們怕被拓跋氏派人追殺,求我們庇護。蘇臨期已經押送他們來京,屆時陛下應該會設慶功宮宴,你興許能見到他。”
“切,我見他乾什麼?”謝郬不屑道,心裡卻忍不住想:
【嘖,老謝不知道我跟蘇臨期有過一段情。】
【雖然那時年紀小,但也是拉過手,親過嘴的關係。】
【這前任相見,咬死對方的心都有,見不見的,真無所謂!】
隔壁高瑨手裡剛換上的第三隻杯子,再次被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