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是要參軍,小人是個種菜的,在京郊東南邊兒跟官府包下了幾百畝菜地,這不馬上好收成了,想來看看堂侄的軍營缺不缺菜吃,不成想竟有天大的福分得見天顏,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高瑨靜靜聽著她瞎掰,第無數次想把她腦仁撬開看看裡麵裝的是什麼,這瞎話怎麼能不打草稿張口就來。
“謝鐸,你堂叔說的是真的嗎?”高
瑨問向一臉懵逼的謝鐸。
被點名詢問,謝鐸身子一僵,到底還是年輕,臉皮沒能錘煉得像謝郬那麼厚,心虛得後脖子上全是冷汗。
“呃,是,是。”
他還能說什麼?謝郬那女人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謝郬對謝鐸的表現很不滿意,這個時候謝鐸就該順著謝郬的話往下捋,用這個借口讓她出去呀。
【站在那跟塊傻木頭似的。】
【你倒是說話呀!】
【唉,算了算了。誰也指望不上!還得我自己出馬!】
“陛下,鐸哥兒,你們有公事要談,小人就不打擾了。”謝郬主動提出要走,迅速跪下給高瑨磕了個頭後,起身就要離開,卻被高瑨再次喊住:
“站住!”
謝郬腳步驟停,以為高瑨還有什麼刁鑽的問題要問,隻聽他說道:
“既然是謝鐸的堂叔,那也算是自己人,留下吧。待朕處理完正事,再請堂叔喝酒。”
謝郬欲哭無淚,回身委婉拒絕:
“陛,陛下好意,小人心領,不過……小人不配。”
高瑨耐著性子:“堂叔怎會不配!你該知道,朕與謝家是什麼關係,你那堂侄女謝苒,便是朕最最寵愛的貴妃,有這門親在,朕敬你杯酒也是應當。謝鐸,還不把你堂叔請過來坐,怎麼說也是長輩。”
謝鐸被點名,不敢違抗,心情複雜的挪動到謝郬身前,動作幾乎要同手同腳般緊張:
“請,請。”
皇帝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謝郬要再拒絕那可真要讓人懷疑了,隻能往蘇彆鶴特地給她搬在高瑨下首的座椅走去,局促不安的用屁股尖尖坐下。
【完蛋,感覺今天要翻車。】
【狗子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可不應該啊。】
【他跟田有為一起來的,說是要處理正事,我又穿著男裝,用的男人聲音,這樣他都能發現就出鬼了。】
而高瑨像是為了印證謝郬腦中的懷疑,對她這個‘堂叔’特彆感興趣,隻聽他問:
“堂叔為何要以帷帽遮麵?”
【狗子你十萬個為什麼嗎?】
【要真閒得慌,就再跟中書省要個幾百斤奏疏批批行不行?】
“小人種菜犁地的時候,給牛的後蹄蹶了臉,貌醜,陛下見諒。”謝郬說。
【不行不行,得找個機會離開。】
【再這麼下去,鐵定要穿幫了。】
【過會兒尿遁吧。】
【狗子管天管地,還能管人拉屎放屁?】
高瑨隱隱‘哼’了一聲,而後便不再管謝郬,開始過問軍營賣花女的案子。
一如謝郬的猜測那般,高瑨今日突然駕臨西大營,為的就是要親自監督這樁案子的進展,還把在罷官前後反複橫跳的田有為也給抓了過來,也算是想再給田有為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了。
先是謝鐸把這幾天的進展稟告給高瑨知曉,內容跟他對謝郬說的差不多,無非就是他知道是哪些人,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作證。
“因為沒人作證,所以你就打算放任不管了?”高瑨沉聲對謝鐸問。
謝鐸慌忙跪地回道:
“不會!這件事臣一定會查到底!為那死去的賣花女子討回公道,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堅定的態度讓一旁的田有為十分汗顏,他打仗當官這麼多年,在這件事上做得竟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雖說是聽信了他人的不當勸導,但最終做出敷衍了事決定的人是他自己,委實慚愧。
高瑨點頭:“光有誌氣可不行,還得有想法,沒有證據如何抓人立案?”
謝鐸說:
“其實臣已經有了初步想法……”
高瑨意外:“說來聽聽。”
謝鐸上前將自己的想法說與高瑨聽,現在最棘手的問題就是沒有人敢站出來作證,那些知情人一來是怕惹禍上身,二來是不相信謝鐸的能力。
怕惹禍上身是人之常情,而不相信謝鐸的能力則是謝鐸的問題。
但謝鐸也知道,能力這種事情要經過磨煉才能被大家看見,他不可能短時間內讓大家突然相信他,所以他直接放棄,改用其他的迂回政策。
“彭褚和陶斌二人在軍中仗著身份,做了不少違反軍紀之事,恨他們的人和怕他們的人一樣多,大家不願意為了個素不相識的賣花女站出來,但若是為了他們自己,可就不一樣了。臣這幾日暗地裡找了一些彭褚和陶斌從前作惡的苦主,已經說服他們站出來指認。”
“從前作惡的苦主站出來指認有什麼用,我們現在要的是賣花女一案的人證啊。”田大人表示疑惑,但看得出來是要認真應對了。
隻聽謝鐸說:“田大人彆急,我這麼做是為了找幾個罪名先把彭褚和陶斌兩人扣住,直接處置他二人不太現實,但處置他們身邊的人卻是可以的。彭、陶二人每回做惡,身邊都有一幫助紂為虐的,我的目標就是那群人。”
“那群人大多仰仗彭、陶二人的勢力,少有對他們忠心的,我會分開審訊他們,隻要我讓他們覺得自己死定了,並且彭、陶二人自身難保救不了他們,那時他們就會怕,然後我再以罪換罪,誰能多說一些彭、陶二人的罪名就能免除刑罰。如此一來,還怕他們不說嗎?”
謝鐸這些天雖然看起來像是處處碰壁,什麼都沒做,但實際上他已經想出了對策,並且開始實施。
【喲,這小子還有點想法。】
【我還以為他一無是處,乾不好監軍,想過來幫他一把呢。】
【現在看來這小子有心眼兒,根本不用幫。】
【所以,我今天是來乾嘛的。】
【憑的招來一隻大灰狼,自討沒趣。】
高瑨也對謝鐸說的法子略感期待,說道:
“想法挺好,你能做到嗎?”
謝鐸尷尬一笑:“憑我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光是想在西大營中拿住陶斌和彭褚就不容易,我手裡沒那麼多可用之人。”
高瑨挑眉:“那你這計劃想了不是白想?”
謝鐸意有所指:“之前確實有點空想的意思,不過如今有陛下和田大人在,臣心裡多少有點把握了。”
高瑨不置可否的起身,他一站起,其他人也不敢坐著。
“行吧。那這件事你們辦吧,朕有些累了,想去歇息片刻。”高瑨裝模作樣伸了個‘略感疲憊’的懶腰。
【狗子要走了?】
【太好了!】
謝
郬心中一喜。
卻聽高瑨對謝鐸問道:
“你的營帳在哪裡?朕去休息會兒。”
謝鐸先前也以為高瑨要走了,還悄悄鬆了口氣,誰想到高瑨忽然峰回路轉問這麼一句,愣了當場,還是蘇彆鶴提醒他才反應過來。
“謝監軍,陛下問你話呢。”蘇彆鶴說。
謝鐸回神:“是,臣這便帶陛下去。”
說完,謝鐸悄悄看了一眼努力保持低調,儘量讓自己減少存在感的謝郬看去,使了一個你‘見機行事’的眼神。
“陛下這邊請。”謝鐸走在前頭帶路。
高瑨跟在他身後走到帳門口,自然而然的回頭對正準備脫身的謝郬喊了一句:
“謝家堂叔,你隨朕一同。”
謝郬如遭連環雷劈,當場雷焦雷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