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謝郬驚訝過後, 果斷想起自己身份,老謝的三觀估計被這一幕踢個粉碎,根本沒認出這個醜醜的小太監是他那本該遠走千裡之外的親親閨女。
【我天,馬甲是不是要掉啦?】
【老謝沒認出來我吧。】
【趕緊溜呀!】
趁高瑨沒反應過來, 謝郬用足了力氣, 猛地在他腳麵上踩了一腳, 他吃痛鬆勁, 謝郬泥鰍一般從他胳膊下麵逃走,既要捂著臉, 還要動作快, 但因為被親得四肢無力, 逃走的姿勢如歪歪扭扭的章魚一般辣眼。
等她頭也不回跑開後, 高瑨才回過神來,抖了抖被踩的腳,儘管他竭力在謝遠臣麵前表現鎮定, 但又是摸後頸又是低頭整理衣服的動作,無一不在傳達著他的尷尬與心虛。
君臣四目相對, 一時間,仿佛有千言萬語, 又仿佛相看無言……
一刻鐘後。
高瑨請被嚇得不輕的謝遠臣進殿, 君臣對麵坐下,目光相接,高瑨忽然起身,往放在爐子上一直燒的水壺走去。
“將軍突然到訪,朕,朕為將軍……泡個茶。”
高瑨說著便拎起水壺,謝遠臣見狀, 趕忙上前阻止:
“豈敢豈敢,陛下折煞老臣。”
高瑨擺手表示無妨:“將軍坐,將軍坐。”
謝遠臣雖有些局促,但在高瑨的堅持下,他還是喝上了高瑨親自沏的茶。
喝了一口後,頗不是滋味:
“老臣這些日子未曾入宮,不想陛下竟受激至此,臣……慚愧。”
高瑨捧著茶杯,不確定謝遠臣說的‘受激至此’,指的是他剛才跟謝郬親的事情,還是他主動沏茶之事。
而他又不敢問,怕問多了把謝郬暴|露,謝遠臣從中作梗把謝郬帶走,高瑨的計劃還沒成功,現在沒空追過去,隻能先藏著掖著。
“貴妃已逝不可追,陛下還是要多注意龍體,宮中娘娘眾多,都在日夜期盼著陛下,您何苦將自己逼到這步田地呢?不至於的。”
高瑨苦笑,有理說不出。
這對父女還真是如出一轍,一個在他心口撒鹽,一個往他心口紮刀,偏生他還就吃他們這一套,被這一個兩個騙了這麼久,仍甘之如飴。
高瑨放下茶杯,對勸說他的謝遠臣問:
“朕以為謝將軍入宮是來找朕算賬的,怎的還關心起朕的後宮來?”
“呃……這個。”
謝遠臣被問得頓了頓,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高瑨說的‘算賬’是什麼意思。
他的女兒謝苒前幾天剛被眼前的皇帝……‘殺’了呀。
於情於理,女兒被無端端‘殺’了,謝遠臣這個做父親的怎麼都要為自己的女兒討個公道吧。
可謝苒之事的真相如何,高瑨不知道,謝遠臣還能不知道嗎?
本來就是他謝家欺騙的皇帝,用假的代替了真的,如今他又趁著皇帝布局之時渾水摸魚,用極端自私的手段把自己的女兒從宮中帶離,讓這個從頭到尾都不知內情的皇帝,在弑父弑兄的虛假名聲之外又多了一條殺妻的虛假名聲……
整件事怎麼看最無辜的就是眼前這位皇帝陛下了。
謝遠臣是真心希望他能夠忘了謝苒,誅殺奸臣之後,將日子撥亂反正,繼續做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廣納後宮,綿延子嗣。
懷著深沉的愧疚,謝遠臣哪裡還做得出入宮討公道的事情,可被當麵問,如果不做點什麼說點什麼,好像又有點不合情理。
硬著頭皮說道:
“臣當日入宮討要貴妃屍體時情緒激動,以至於未曾探明緣由,便將貴妃私自帶離皇宮安葬,如今臣已知當日乃貴妃衝撞了陛下,以下犯上,罪不可赦,陛下也隻是小懲大誡,不料娘娘命薄,未能挺過來,自此香消玉殞,實為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