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上傳來腳步聲,隨即便是高瑨的問話:
“將軍來了嗎?”
周放回道:“回陛下,謝將軍和少將軍都在茶水間等候。”
謝遠臣和謝鐸走出行禮,高瑨上前扶起謝遠臣:“將軍不必多禮,快隨朕入殿。”
高瑨把謝家父子迎入殿中,高瑨命宮人給二人賜座。
高瑨沒有坐到他的龍椅上,而是與謝家父子坐在太師椅對麵,這就不像是要和他們談國事的樣子。
不談國事,那談的十有八|九是家事了。
謝遠臣頭皮一緊,打起十二分精神。
宮婢前來奉茶,高瑨對謝遠臣比了個‘請’的手勢,謝遠臣場麵謝過,端起茶杯等高瑨開口,可等了半天高瑨卻什麼也沒說,自顧自的舉杯飲茶。
這種明明知道對方有話說,可他又偏偏不說的感覺不好受,謝遠臣打了一輩子仗,自問精通兵法和人心,但此時此刻他卻生出一種被彆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偏偏他還什麼都不能說。
高瑨慢吞吞的喝了半杯茶,對謝鐸問:
“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謝鐸正品味皇宮的茶水滋味,突然被問愣住了,半晌才茫然要起身,被高瑨抬手阻止:“坐著吧。”
“是。”謝鐸重新坐下,背脊挺直,畢恭畢敬的回道:“臣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多謝陛下。”
高瑨點頭:“聽太醫說,傷及了肺腑,須得好生調養,你還年輕,不能落下病根。”
謝鐸被皇帝這番關懷弄得受寵若驚,慌忙起身行禮道謝:“是,多謝陛下。”
高瑨再次讓他坐下,又道:
“說起那日,朕確實未料到北遼使團中有那般高手在,叫你冒險了,朕著實抱歉。”說著,高瑨忽然換了話鋒:
“對了,朕問了當晚與你一同緝拿北遼皇子的士兵,他們說當晚有位神秘的高手突然出現相助,朕這段時間都在忙,還沒來得及問你,那神秘高手是何方人士,家住何處,年歲幾何,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不妨將他舉薦入朝,朕必不會虧待於他。”
謝鐸忽然就卡殼了,隻見他背脊挺得老直,脖子僵硬如機械,嘴巴像是一條被人捕上岸的魚,一張一合,就是吐不出任何泡泡。
高瑨看著謝鐸的反應,由衷感慨,這小子還沒受他父親長姐的荼毒,至少還有點良知,不像那兩個人,瞎話張口就來,連腹稿都不用打。
“陛下,那人是個遊俠客,他當晚途經官道,看我朝官兵在戰北遼武士,一時氣憤不過,才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那位義士走的時候並未留下姓名。”
謝遠臣眼看兒子被問傻了,隻能主動為他找補。
高瑨靜靜聽他分說,心道:我說什麼來著?謝郬跟這老狐狸就是一脈相承的。
謝遠臣給出了個無法考證的解釋,高瑨便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點點頭,讓他們喝茶。
中正殿內再度陷入沉寂。
高瑨放下茶杯,狀似無意的又問出一句:
“對了,謝郬此時應該已經到了邊關吧。”
“噗——”
謝鐸嘴裡的茶終究沒能咽下去,給嚇得噴了出來,引得他身旁的謝遠臣好一通嫌棄。
謝遠臣故作鎮定,對高瑨笑問:
“陛下問誰?”
高瑨兩手一攤,神情自若:“謝郬啊。”
謝鐸果斷咬住自己的下唇,免得因為太過緊張而叫喚出來。
反觀謝遠臣倒是越緊張越鎮定,他演技驚人的對高瑨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這個,臣沒聽錯吧,陛下怎會突然提起謝郬?她……”
不等謝遠臣編完,高瑨便截過話頭:“依將軍所言,朕不提謝郬的話,該當提誰?謝苒嗎?”
謝遠臣乾咳一聲,判斷著高瑨這些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他是真的看出了端倪,還是裝的,隻為了套話。
“陛下提貴妃娘娘才是理所應當的。”謝遠臣不動聲色說。
高瑨單手拖著下巴撐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從容不迫的說了句:
“可謝苒……不是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