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還未開口,扶著她的謝苒就問符延東:
“符大人,你們抓的是五年前打死劉家小姐的凶手,與我母親又有什麼相乾?我母親從未去過衙門,您能不能看在……通融通融。”
謝苒目光期待的看著符延東,希望他能像在茶樓中為自己講解各種茶的曆史是溫柔相待。
但她的期盼落空了,符延東對她搖頭,說道:
“對不起,謝二姑娘,職責所在。將軍夫人,請。”
謝鐸上前問道:
“符大人,此案與我母親有何關聯,請您明示。”
符延東說:
“五年前韓天寶殺人案之所以決定重審,起因便是昨日謝大姑娘在街上遇襲,謝大姑娘與韓天寶從前並未見過麵,那是誰指使韓天寶去攻擊謝大姑娘的?而那個指使的人,又為什麼會讓韓天寶去攻擊謝大姑娘?這些疑團,需要將軍夫人的配合方能解開。”
謝鐸明白了。
昨天韓天寶突然在街上攻擊謝郬,謝鐸以為是偶然的,但很顯然不是,而指使韓天寶的人必然是韓郡太妃,而韓郡太妃很可能是因為與蔡氏的交易才會指使韓天寶。
想明白之後,謝鐸便沒有理由阻攔,退讓到一邊,謝苒見狀罵道:
“謝鐸?你為了謝郬連命都可以不要,怎的旁人要抓你親媽你卻連阻止都不阻止?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兒子!”
謝苒罵完之後,竭力將因為害怕而發抖的蔡氏護在身後,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符延東,希望他不要對自己太絕情。
符延東無奈歎息,對手下人比了個手勢,大理寺的捕快們便上前將謝苒從蔡氏身前拉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失魂落魄的蔡氏帶走了。
謝苒痛哭失聲,掙脫捕快的阻攔:“娘——”
兩個捕快大喝一聲,欲對謝苒無禮,被謝鐸上前斥退:“滾開。”
轉身拉住謝苒,不讓她追被帶走的蔡氏。
其實,符延東隻是想要蔡氏的證詞的話,直接在將軍府問便是,他完全可以賣謝家一個麵子,不將蔡氏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但他卻沒有全謝家的麵子。
符延東和謝家無冤無仇,他根本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為難謝家,這麼做唯一一個解釋就是:陛下想要給母親一個教訓。
母親對謝郬做的事情,陛下已知曉,他授意符延東這麼做,是為了給母親一個警告,如果謝家看不懂這份警告的話,那謝家麵臨的可能就是從頭至尾的清算。
這一算,便要從易女入宮開始……欺君之罪,謝家何人能擔?
而這些,想必母親也想到了,所以她才什麼都沒說,連誥命夫人的身份都沒亮出來就直接跟符延東走了。
可是這些道理,謝苒想不到,她對攔住她的謝鐸又踢又打,哭得肝腸寸斷,仿佛天塌了一般。
符延東抓到了想抓的人便要回去,來到謝郬麵前拱手告辭:
“等調查清楚,便會把將軍夫人送回來,請不必擔心。”
謝郬回禮:“有勞。”
符延東走後,萬公公上前對謝郬說:
“貴……娘娘,得了聖旨一般來說是要入宮謝恩的。”說完頓了頓,萬公公湊近謝郬小聲說:“陛下說,已經下了旨意讓謝將軍回朝,將軍回朝這段時間,娘娘還是去宮裡住吧,省得受那不必要的滋擾。”
謝郬受了立後聖旨的消息很快便會在京城中傳來,到時候各路牛鬼蛇神都會出現,謝郬不耐煩應付這些人,入宮躲個清淨也好。
往謝鐸看去,謝鐸抱著哭得有些暈乎乎的謝苒對謝郬點頭道:
“長姐去吧,家裡有我,不必擔心。”
謝郬往哭花了妝的謝苒看去,有心安慰,卻不知道說什麼,乾脆不說了,對謝鐸道:
“父親過幾日便回來。”
謝鐸知道這回事情鬨得有點嚴重,母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算計到謝郬身上,謝鐸現在總算想明白了——陛下之前不計較謝家的欺君之罪,並不是體念謝家功績,而是為了謝郬。
可母親非但不感恩謝郬,還妄圖把謝郬推向深淵,毀掉她的下半輩子,這就觸到了陛下的逆鱗。
這件事也不知最終會如何解決,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他都必須挺直脊梁骨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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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郬隨萬公公入宮謝恩,坐在轎子裡,謝郬掀開轎簾往外看,宮內的風景沒什麼變化,還是那般華美肅穆,隻是暌違幾月再入宮,謝郬感覺恍如隔世。
看著那高聳入雲的宮牆,想到後半輩子都要在這裡度過,還有無數個框框架架約束,謝郬就後悔接了手中的聖旨。
轎子很快就把謝郬送到了明澤宮外,萬公公請謝郬下轎,還主動彎下腰,對謝郬抬起一條胳膊,讓謝郬扶著。
【唉,萬公公這老胳膊老腿的,讓他扶我,我不會折壽吧。】
【又回到這破地方。】
【昨天晚上就不該一時衝動答應高瑨那貨。】
【衝動是魔鬼,媽的真後悔!】
萬公公的一條胳膊讓謝郬想到這麼多,他老人家都這麼客氣了,謝郬要是不讓他扶就是瞧不起他,多傷老人家的心啊。
於是謝過之後,謝郬扶著萬公公的胳膊,斯斯文文的下轎。
一下轎,謝郬就感覺有道目光盯著她,謝郬順著感覺望去,就見高處明澤宮殿前的漢白玉石護欄後站著個身著明黃龍袍的俊美男子,他劍眉星目,他似笑非笑……他不是人!
【你能不能彆老是偷聽我說話?】
謝郬站在台階下與高瑨對視,高瑨眉峰一挑,用口型對謝郬回了句:
不、能。
【混蛋!煩死了!】
【明天就請個跳大神的來看看我是不是中邪了。】
高瑨看著這樣的謝郬,仿佛又回到了兩人之前相處時的狀態,有點不同的是,之前謝郬不知道高瑨能聽見她的心聲,現在她知道了。
不過看她那樣,知道與不知道好像也沒什麼區彆,還是那麼可愛。
高瑨的心聲謝郬聽不見,於是他就用手指對謝郬比了個大拇指,為她點讚,那嘚瑟的樣子,看了謝郬想連夜買刀殺人。
萬公公見陛下與娘娘兩人深情對望,欣慰的歎息:
“陛下英武,娘娘溫柔,真是一對璧人啊。”
謝郬猝不及防被萬公公誇溫柔,一時拿不準萬公公是在奉承她還是嘲諷她。
高瑨卻在漢白玉石的護欄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謝郬想就這麼踩著護欄飛上去揍他,但宮中禁止飛簷走壁的規矩她沒忘,隻能在萬公公的攙扶下,拾階而上。
終於走到高瑨麵前,高瑨看著謝郬手裡拿的聖旨,捏拳置於唇前乾咳一聲,然後就像在等著謝郬接下來的動作般。
謝郬沒會意,萬公公提醒:
“娘娘,該謝恩了。”
提醒的同時,萬公公已經命人拿來了軟墊,體貼的說:
“天涼地硬,娘娘膝蓋金貴,仔細磕著。”
【啊,這熟悉的過度保護又來了。】
然而,麵上還要對萬公公的服務態度表示出五顆星的感激:
“多謝公公。”
謝過萬公公之後,謝郬在他準備的軟墊上跪下,將聖旨高舉過頭頂,說著乾巴巴的謝詞:
“臣女謝郬,叩謝君恩。”
高瑨忍著笑,傾身向前將謝郬扶起,指腹在謝郬的手心摩挲,曖昧的說:
“平身。”
謝郬敷衍一笑,想抽回被抓住的手,可某人不放,於是:
【光天化日,請你要點臉?】
【放、開。】
然而,某人好像選擇性失聰了般,不僅沒有將謝郬的手放開,還變本加厲,用力將謝郬往懷中一扯,在謝郬反應過來拒絕之前,將之緊緊抱住。
“謝郬,我很高興。”
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抱你了,再也不必頂著抱彆人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