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沒趕上謝郬大冬天嚼冰飲雪不出問題的時候,聽聞她連喝四碗冰飲,手裡的團扇又躍躍欲試想敲她的腦袋了。
謝郬被打一回是不當心,第二回再被打就是傻了,果斷奪過高瑨手裡的團扇,靈活的翻了個身,讓自己遠離這個危險的男人。
“太醫問你有沒有中過毒,你中過沒有?”高瑨想想還是覺得不太放心,生怕謝郬對太醫有所隱瞞。
謝郬暴躁扇了兩下,說道:
“當然沒有了。我中沒中過毒有什麼可瞞的?”
高瑨在床邊坐下,說:“太醫說你隱脈與常人有異,這才懷疑的。”
謝郬很自信:“反正我沒中過毒,隱脈與常人有異……說不定是我筋脈稀奇,是練武奇才。”
高瑨冷笑著扣住她的腳踝,將她拖到身邊,親自給她把把脈,雖然他不會醫術,但習武之人可以憑筋脈中的氣息是否順暢來判斷對方體內是否有疾病。
謝郬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給高瑨探查筋脈,直到他主動放開才問:
“高神醫,奴家的身體還好嗎?”
高瑨倒是沒察覺謝郬體內真氣哪裡有阻滯,見她躺著也不安分,哪裡肯放過她,撲倒後好一番教訓,最後才略帶失望的趴在謝郬身上歎息:
“聽說你乾嘔不止,我還以為你懷孕了。”
謝郬忍不住笑出聲:“你怎麼跟薑嬤嬤一個想法?”
高瑨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下,以示警告:
“跟你說真的呢。”
謝郬環抱著高瑨,輕撫他的後背,問:
“你很想我懷孕嗎?”
高瑨沉默了片刻後,才開口道:
“想肯定是想的。你性子這麼野,有個孩子拴住你多好?”說到這裡,高瑨頓了頓:“不過懷孕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得順其自然,我相信隻要我勤耕不斷,總有一日上天會看見我付出的汗水。我不急。”
突如其來被車軲轆碾了一臉,謝郬表示很無語。
“對了,告訴你一件事。”
就在謝郬打算把勤勞的某人從身上推開的時候,某人立刻聰明的轉換了話題,讓謝郬暫緩推人的動作,問:
“什麼?”
高瑨說:“北遼的老汗王死了。”
關於這個,謝郬倒是不意外,因為去年十月她和高瑨在北遼救高玥的時候,老汗王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死是必然的,沒什麼新鮮,謝郬好奇的是其他事情。
“誰繼位了?”謝郬問。
高瑨笑了一聲:“還能有誰,拓跋延唄。”
“嗯。”謝郬點頭:“意料之中。”
拓跋延雖然有過被禮朝使臣風光送回北遼的黑曆史,也有在禮朝謀害拓跋闡的嫌疑,但勝就勝在沒人拿的出證據。
老汗王是個極度自私和多疑的人,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背後有部落撐腰的兒子們,反倒是對拓跋延這個舞姬之子出身,全無背景,一切都要靠他扶持,又十分有能力的兒子很器重。
再加上高玥在北遼掀起的風浪,他在老汗王麵前搞刺殺,還一口咬定自己是拓跋釗的人,無疑讓拓跋延洗了一波白,老汗王本來就偏心拓跋延,沒打算真的處置他。
高玥算是幫拓跋延斷了拓跋釗的後路,他倆這段惺惺相惜的忘年友情還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反正謝郬是挺意外的,她很意外拓跋延那種陰冷殘忍的性子,當年竟然會對身處絕境的高玥出手相助,能讓高玥記住的恩情,定然是救命之恩,所以高玥才會想在求死之前送拓跋延一份厚禮,為他洗清身上的疑點,用最後的生命推他一把。
這對忘年交互相救贖,也是少見。
高瑨說:“是意料之中,還是有人蓄意為之……不好說。”
謝郬聽他話裡有話,不禁問道:
“什麼意思?”
高瑨將北遼探子傳回的消息低聲說與謝郬聽:
“據說老汗王在臨死前曾想過變動傳位詔書,但他的意願沒能傳出遼宮,第二天就在他的小貴妃身上暴斃而亡,馬上風。”
謝郬聽得隻覺一陣惡心:“這老汗王,臨死還不忘那事兒?牡丹花下死嗎?”
高瑨閉口不言,對謝郬的評價不做任何回複,謝郬反應了一會兒才驚覺高瑨的意思:
“你是說,老汗王很可能是被拓跋延害死的?”
高瑨與謝郬講述:
“完全有可能。拓跋延是舞姬之子,他還有個弟弟,兄弟倆被接進宮的時候,拓跋延的母親就被毒死了,被接進遼宮以後沒多久,他弟弟也死了,拓跋延心中定然恨毒了老汗王。”
聽多了這些皇家密辛,謝郬忍不住感慨:
“都說天家無父子,無兄弟,無情親,怎麼哪兒都有這種事發生?當了皇帝,難道連血脈親情都能抹去嗎?”
拓跋延所遭受的,高瑨也遭受過。
先帝曾十分寵愛高瑨的母妃,也十分信重武定侯,可先太子隨便幾句誣告,先帝便迫不及待借此發難,逼得高瑨母妃自儘,武定侯府滿門被抄,高瑨也被發落並州等死。
所以,高瑨才能體會到拓跋延對老汗王的恨,那種切膚之恨,隻有親身體驗過才知道有多可惡,最讓他們糾結痛心的是,給他們這種切膚之痛的人,不是陌生人,而是與他們有血脈親緣的生父。
謝郬幽幽一歎,在心中亂想:
【高瑨以後也會對兒子這般無情嗎?】
【權利真的會改變人心嗎?】
高瑨枕在謝郬身上,聽著她的心聲,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