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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周五兩天在醫院的實操見習難度並不算大,期中考試結束後,林與鶴重點要考慮的事情就是周日的訂婚宴了。

自從訂婚日期確定了之後,吳欣就一直在給林與鶴發各種相關消息。之前林與鶴忙著考試,沒怎麼關注這件事,再者他其實也沒把太多心思放在這種事上,隻覺得是一場協議,走完流程就好了。

但家裡卻把這次協議結婚的事看得很大,就算隻是訂婚也很重視。雖然訂婚宴的流程早由陸家人安排好了,並不需要林家費心,但吳欣還是事無巨細。

她生怕會有什麼閃失,導致和陸難的合作出了差錯。

臨近周日,吳欣消息發得更急。到了周六傍晚,剛上完課的林與鶴還是被她叫了出去。

這次見麵約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吳欣特意帶了許多資料過來,專門給林與鶴講解。

儘管才隻是訂婚宴,但豪門的排場一向很大,這回又是陸難升任董事長後的首次公開活動,除了親友,屆時還會有許多商業人士到場,流程也相當複雜。

“我專程和訂婚宴的策劃、司儀都見了麵,拿到了整場訂婚宴的流程信息。”

吳欣說著,拍了拍麵前的文件夾。

那裡麵裝滿了流程資料,十幾個文件夾堆在一起,足有厚厚一摞。

看著那一摞資料,林與鶴忽然覺得十一門醫科考試都變得可愛了許多。

他完全沒想到訂個婚還會有這麼多事情要準備。

可就算這樣,吳欣還覺得準備晚了。要不是陸難的人說造型團隊訂婚當天才到,林與鶴恐怕早就被提前拉去做造型了。

吳欣道:“明天的訂婚宴上,會第一次正式對外介紹你的身份。”

“你也知道,因為忙著接手泰平的事,陸先生這些日子沒時間親自參與到戀愛關係的宣傳中來。所以他們的人最終決定,以保護訂婚對象的名義,在訂婚前封鎖所有相關的消息。”

“所以目前為止,還沒什麼人知道陸董訂婚對象的身份,明天到場的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你,第一印象至關重要,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所有人看著,必須小心表現,聽見沒有?”

林與鶴:“嗯。”

吳欣又道:“等訂婚宴結束,後續的宣傳也要開始了,那才是真的大陣仗。”

其實對陸家來說,偷拍報道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陸家是香江的世家豪門,隨便一點消息就能養活好幾家娛樂小報,陸家每個成員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送去頭版吸引流量。

隻不過陸難一直在大陸發展,回香江的次數屈指可數,娛記們沒能挖到他的多少東西,大陸這邊對娛樂新聞的限製又比較多,有關陸難的花邊新聞才少了許多。

但這次是陸難的大婚,關注度肯定低不了,再加上泰平董事長剛剛易主的消息,到時各種報道的聲勢肯定更大。

所以林與鶴也必須全程配合。

吳欣拿出一個裝滿了報紙、雜誌的文件袋:“我收集了一些香江媒體對陸家的報道。這次訂婚陸家暫時沒有安排人過來,所以暫時不用忙著背熟他們每個人的資料,先看看新聞好了。以後這些媒體也是你要麵對的。”

林與鶴一向對娛樂八卦不感冒,用網上的話說就是“現充”,他自然對吳欣遞來的這些小報也沒什麼興趣。

但那些小報上幾個字號誇張、衝擊力十足的標題,卻意外地吸引了他的視線。

“拒給嬌妻刷卡,陸英明無愧‘巨精明’”

“豪門夢碎?陸英明新女友購物超心酸!”

“舊愛勝新歡?陸二新寵竟無刷卡權!”

吳欣也是下了功夫,找來的基本都是最新的報紙。而最近一段時間,香江媒體最關注的人就是陸家第三代的第二子,也就是陸難那個要結婚的堂弟,陸英明。

陸英明風流成性,緋聞不斷,女友天天換。這回他終於公布了婚訊,媒體們自然對這位新歡異常感興趣,爭相報道她是如何“套牢”了陸二少的。

就在這位新女友風頭正盛的時候,忽然有小報拍到了一條“勁爆”消息——女友出去購物時,刷的並不是陸二少的卡,而是自己的。

這個新聞原本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浪,雖然香江娛記一向喜歡誇大其詞,但這種事充其量陰陽怪氣幾天,也就沒什麼關注了。

問題就在於——陸二少之前有一任女友曾經拿到過他的銀行卡,戀愛期間刷的都是陸二少的卡。

這一對比就不得了了,不少報道都開始說訂婚算什麼,那位前任才是真愛。加上那個前任後來自己在“硬撕”上成了網紅,有一定的粉絲基礎,輿論就漸漸產生了偏向性。

而新女友也不甘示弱,砸錢買通稿手撕前任。小報對此也喜聞樂見,紛紛煽風點火,兩方頓時吵得不可開交。

林與鶴對陸二少的感情生活並不關心,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刷卡”兩個字。

沒來由的,他就想起了周三那頓海底坎。

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偷偷要走了他們那桌的賬單。還有人上來問他,為什麼沒有用銀行卡結賬。

這些真的隻是巧合嗎?

林與鶴想這些事時,吳欣還在繼續說:“你要做好準備,訂婚之後就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到時你外出都隨時可能被拍,你必須顧好自己的儀態,彆給陸董拖後腿。”

林與鶴聽見,皺了皺眉。

他本身對談戀愛和結婚這種事沒什麼感覺,假裝也就假裝了。但林與鶴並不喜歡自己的日常生活被打擾,他在線上做書法博主足有幾十萬粉,也從來沒有發過照片或會暴露自己信息的東西。

可現在並沒有林與鶴插嘴的餘地,對著繼母說這種事更不可能解決問題,他隻能先將自己的情緒按捺了下去。

吳欣又說了很多,等她說完,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林與鶴終於得以離開,走出咖啡館,深夜的寒風比白日更冷,林與鶴卻覺得比在溫暖的室內時呼吸順暢了許多,胸口隱隱的悶滯感也被吹散。

他肆意地呼吸了幾次,直到被冷風冰到開始悶咳,才重新戴上了口罩。

回到宿舍時,甄淩和祝博都在,考完試他們也放鬆了些,沒再去自習。

祝博正在桌前看電腦,看著看著突然爆出一句:“我靠……”

在床上玩遊戲的甄淩問:“怎麼了?你還在直播?”

年輕人身體好,甄淩的低燒休息了兩天就好了,現在又生龍活虎的。

祝博道:“沒,早結束了。我剛剛在看微信,高中同學發了消息,說他要結婚了。”

他皺眉看著手機:“我去,這才多大啊,就結婚了?”

“一眨眼,咱們也到了隨份子的年齡了。”甄淩“嘖嘖”兩聲,“人家都結婚了,我還是單身呢。”

祝博:“你羨慕?找一個唄。”

甄淩卻道:“不羨慕哈哈哈,我才不想結。”

祝博問:“你不是整天想找女朋友麼?”

甄淩一直在宿舍嚎著想談戀愛。

“那不一樣。”

甄淩說這件事的時候很認真:“雖然我想找女朋友,但是一點也不想結婚。談戀愛隻要你情我願就好了,但結婚就變成了責任,我還沒做好承擔這些責任的準備。”

聞言,正在換衣服的林與鶴動作一頓。

“我初中同學也有結婚的,他們沒上大學,讀了技校,好像現在孩子都懷上了。我回去參加同學會的時候聽他們說這些,總覺得有些……感慨。”

甄淩道:“也不是說評價好壞吧,就覺得和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祝博說:“我也是,對結婚都沒什麼概念。雖然說我們也是二打頭的年齡了,但因為一直在學校裡,就總覺得結婚這種事很難和我們扯上關係……所以我剛剛才那麼驚訝。”

他們隻是閒聊,話說得也很隨意。隻是這些話落入林與鶴耳中,卻是每個字都比針尖還銳利。

掌中的手機又振了起來,林與鶴掃了一眼,屏幕上自動顯示出了信息詳情。

【吳欣:[鏈接]】

【吳欣:我把訂婚流程的電子版發給你了,你再確認一遍】

訂婚,多喜慶的事。

林與鶴看著那些消息,卻隻覺得諷刺。

熟悉的悶痛感從胸口升起,林與鶴掩著唇,低低悶咳著。

甄淩聽見動靜,從床上探出頭來看他,問:“怎麼啦鶴鶴,氣管又不舒服嗎?”

祝博也抬起頭:“受風了?”

男生原本都是粗神經,有個什麼異樣症狀也很難注意到。但他們都是學醫的,又受了林與鶴的細心影響,潛移默化中也養成了互相關照的習慣。

林與鶴努力壓下喉嚨的癢意,擺擺手:“沒事。”

他沒管吳欣發來的消息,轉身從櫃子中翻出了一個古樸的方盒。方盒被軟布妥善包著,表麵泛著一層久經時間沉澱的溫潤光澤。

方盒打開,裡麵裝著漂亮的錦緞,錦緞層層打開,最終露出了內裡包裹著的一塊烏沉沉的木頭。

木頭表麵沒有光澤,隻有淺淺的木紋,帶著一種天然自生的美麗韻味。烏木散發著淡淡的沉香,讓人嗅見,連心情都隨之寧靜下來。

林與鶴重新穿好外套,拿著這塊烏木出門去了天台。

甄淩和祝博見他沒什麼大礙,就繼續聊起了剛才的話題。結婚的事才沒聊幾句,沈回溪就推門走了進來。

他剛從外麵回來,帶著一身寒夜的冷氣,神色也有些凝重。

聽見屋內兩人說起結婚的事,沈回溪的表情更古怪了:“結婚?誰結婚?”

甄淩說:“是小博的高中同學。”

甄淩把剛剛聊天的內容簡單說了一下,沈回溪這才“哦”了一聲,像是鬆了口氣。

他在室內看了一圈,問:“鶴鶴呢,還沒回來?”

甄淩:“回來了,剛剛出去,就在你進門之前。”

沈回溪又皺起了眉。

——

林與鶴乘著宿舍樓電梯,一路上了頂層天台。

天台在室外。高層的風更大,但是視野很開闊。心情不好的時候,林與鶴喜歡跑去高的地方往下看。

仿佛心胸也會隨著這視野一同拓寬。

他走到天台邊,探頭向下看去。夜深了,校園裡也安靜下來。周遭起了一點霧,各處都朦朦朧朧的,像是全籠上了一層薄紗,帶上了一點詩意的冬夜的溫柔。

林與鶴握著那塊巴掌寬的烏木,指腹輕輕摩挲著它的紋路。他的相貌偏古典,帶著些攝人心魂的豔,喜好也大多是這種類型的,書法還有木刻。

這些喜好和登高遠眺一樣,能讓他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不過這塊木頭林與鶴還沒有動過,烏木硬度高,很難下刀,這麼珍稀的原料,林與鶴一直沒有想好要刻什麼。

烏木是極為昂貴的頂級木材,因為數量稀少,單是原料都能賣出天價。這塊烏木還是林與鶴從兒時的山林裡帶來的,時間過去太久,他已經不記得從何處尋得這塊烏木,隻是因為喜歡它的香氣,才一直帶在身邊。

思及烏木的香氣,林與鶴不由又想起了前幾天和陸難的那個擁抱。

那時候陸先生身上,也是這種淡淡的木香。

他正想著,手機忽然振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把手機帶出來了……

林與鶴以為是繼母打來的,正想拒接,視線掃到屏幕,動作忽然一頓。

握在手中的烏木的香氣像是忽然被放大,一瞬間攻城略地,侵入口鼻。

屏幕上顯示的不是繼母,而是他親手輸進去的兩個字。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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