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1 / 2)

已然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包圍的男孩卻還沒有清醒過來。昏昏沉沉之間, 他非但沒有感覺到寸寸逼近的危險,反而還帶著未睡醒的濃重鼻音、含混地叫了一聲。

“哥哥……?”

陸難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下來,停留在了對方臉上。

身下的男孩尚未睡醒, 困倦間,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那黑白分明的漂亮雙眸被卷翹的長睫毛遮住了, 讓他整個人少了幾分清醒時的溫潤文雅, 更顯得明豔昳麗,讓人不由屏息。

沉默的目光裡, 有無聲的野物在瘋長。

有些事情很難用言語剖析明了,是感情亦或是欲.望,糾纏不清。原來早在根本未曾注意的時候, 就已經有什麼東西破天荒地拱開了荒蕪空曠的冰原, 紮根在不供給任何營養的冷靜、理性和寡情之上, 卻依然能成長茁壯,來勢洶洶。

說不清道不明,再如何努力回望都是一片模糊, 唯一清晰的,隻有這一個身影。

這個一點一點抽條長成的, 最好的男孩。

青筋微起的手掌緩緩伸過來,捏住了清瘦略尖的下巴。微糙的指腹覆住淺粉色的唇.瓣, 碰觸極輕, 卻並不平靜。

昨晚睡前林與鶴塗過一層很厚的唇膏, 現在已經乾了,唇.瓣也不再潤澤。但這情況比之前清早時已經好了很多, 也並未乾裂起皮。

觸感出奇地軟。

於是手指的動作便又停住了。

原本隻是想聊解情緒, 卻未曾想到會引誘出更多。

然而手指未動,唇.瓣卻沒有安分。被觸碰的人實在沒有什麼自覺, 許是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暖意,他還主動蹭了上來,意圖索取更多。

柔軟的觸感擦過指腹,甚至更深地埋進了掌心裡。

先前還是壓倒式的迫人質問,此刻卻早已勢力倒轉,成了對另一方的嚴刑苛責。

陸難極低極緩地出了口氣。

最激烈的壓抑反而不會發出聲音,他最終還是克製住了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隻除了挪不開的目光,還盯在男孩身上。

若是當真論起來,其實說不出是哪種感覺更磨人,不知是意料之外的失控深陷,還是迫不得已的壓抑禁令。

無論是哪一種,它們都過於沸騰,都是荒蕪人生中的初次體驗。

它們分明都是痛苦卻莫名地被熬煮出了甜。

床上的男孩就這樣埋在著陸難的掌心裡重新睡著了,唇.瓣正蹭在他的虎口,磨人而不自知,隻有對他氣息的全然信任,和本能的依賴。

陸難的手到底還是沒有動。他用另一隻手幫人掖好被角,緩緩俯下.身來,在熟睡之人的頭發上很輕地吻了一下。

陸難透徹領會過很多旁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接觸的東西,關於商場,關於人性。他從來都是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寸寸深入無形緊逼。

唯獨對林與鶴,他卻吻得一次比一次更輕。

——

林與鶴真正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被子太過柔軟,周圍又太溫暖,舒服到他根本不想睜開眼睛。這一覺睡得實在比之前幸福得多,一直以來困擾林與鶴的寒意也被驅散了,他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最近新換的暖水袋起作用了?

但等林與鶴抱著懷裡的暖水袋摸索了一下,才發覺觸感不對。他疑惑地睜開眼睛,就徹底愣住了——

他抱著的根本不是什麼暖水袋,而是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

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過來,格外熨帖,比暖水袋更舒服。

林與鶴卻根本不敢想“舒服”這個詞了。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身旁的人已經察覺到他的動靜。

正用單手拿著平板看的男人垂眼看過來,正對上林與鶴的視線。

林與鶴連呼吸都忘了該怎麼做了。

而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應對的時候,男人已經把另一隻手伸了過來,溫熱乾燥的掌心輕輕蓋住了他的眼睛。

“睡吧。”

陸難的聲音很低緩,分明是那種冷硬到帶著金屬質感的聲線,卻莫名讓人生出了一點心安。

“我不走。”

好不容易睡了個飽覺,林與鶴此刻分明如此清醒,卻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夢裡。

他已經徹底驚住了。

為什麼感覺一覺睡醒整個世界都變了?

林與鶴的僵硬太過明顯,很快就被男人察覺出了異樣——在演技這件事上,林與鶴差得太多了。

可儘管如此,陸難依舊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淡然地收回了遮住林與鶴眼睛的手:“醒了?”

他連被林與鶴抱著的小臂都沒有抽回來。

“起來吃點東西。”

林與鶴慌忙鬆開了手。

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雙手收回來的,也根本不想再回憶了——睡著的時候,林與鶴不僅抱著男人的手臂,還抱得很緊,差點沒用雙手纏出兩圈來。

他這麼抱,也難怪陸先生沒辦法把手臂抽.出去。

林與鶴頭都不敢抬了,他垂著臉,還是看見了男人活動了一下手腕。

陸難的手指很長,腕骨分明,小臂肌肉結實有力,動作時線條起伏,很是好看。

但一想到對方這動作意味著什麼,林與鶴就更不敢抬頭了。

想來陸先生的手臂肯定被他壓麻了。

被當了很久暖水袋的男人並沒有說什麼,起身走去了相連的小房間。

昨晚他為林與鶴介紹過,那裡是衣帽間。

林與鶴也不敢在床上待著了,匆忙下床穿鞋,找自己的衣服。沒過多久,他就看見陸難從衣帽間走了出來。

男人和剛剛沒有太大區彆,隻是換了一件新襯衣。林與鶴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看見陸難穿上西裝外套,似乎是要準備外出,他才突然想明白——

陸先生剛剛被他抱住時穿的就是外出要用的襯衣,但被他壓了太久,襯衣起了皺,現在才換了一件新的。

林與鶴連驚訝都沒力氣了。

他木著臉,麻木地麵對著這個荒誕的現實。

但從始至終,陸難都沒有提起剛剛兩人的事,他隻在臨走時對林與鶴說了一句:“記得吃早飯,等下會有人來送你回學校收拾東西。”

林與鶴動作還很僵硬,點頭:“好的。”

陸難又遞給了他一個提袋。

“在你常去的地方或者常穿的外套裡都放一隻,免得忘了帶,隨時記得塗。”

提袋沒封口,林與鶴掃了一眼,就看見了裡麵裝著的大半袋潤唇膏。

陸難之前看著生氣,把給過林與鶴的唇膏收了回去。

最後反而又主動給了他這麼多,隻為了保障他隨時可以塗。

林與鶴愣了愣:“嗯,謝謝哥哥。”

陸難這才離開。

男人走後,林與鶴才來得及找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了。

“……”

陸先生昨晚明明說過今天早起要出去,卻被他拖累到了現在。

林與鶴捂著額頭癱坐在了沙發上。

他到底都乾了些什麼好事?

林與鶴已經完全懵了,根本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他勉強收拾好情緒,洗漱完換好衣服,去客廳吃過早飯,就有人打了電話過來,送他回了學校。

回到學校,林與鶴仍然有些恍惚。

不過他昨晚睡得好,思維很清晰,下午自習時的效率就比原先高了很多,看書也都記得很清楚。

他唯獨就是記不起來昨晚和今早和陸先生發生過什麼了。

一想到今晚還要去陸先生那裡住,林與鶴心裡就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