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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婚禮後沒有蜜月,還出差了。”

他在林與鶴麵前從來沒有過高高在上的姿勢,道歉也非常坦承。

林與鶴卻覺得沒道理:“沒事的,不用這麼說,工作要緊。”

陸難放緩了語氣,說:“是不是快期末了?這些天我不在,你要回宿舍住嗎?”

這對林與鶴來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甚至應該是他主動提起的。但當他沉默片刻,真正開口時,給出的卻是一個讓兩人都意外的答案。

“我在家裡等你吧,哥哥。”

通話沉默了一瞬。

林與鶴摸了摸鼻尖,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回想過太多次,才把哥哥那句“到家裡等我”記得太過深刻了。

他輕咳一聲,道:“你注意身體,忙工作也記得早點休息。”

電話那邊比他沉默得更久。

像是很久之後,陸難的聲音才終於響起。

“你也是。”

背景音裡傳來有人叫陸難的聲音,林與鶴知道對方忙,也沒有多打擾,便道:“我馬上就睡,哥哥晚安。”

“晚安,寧寧。”

陸難說。

“好夢。”

也許是陸難的“好夢”當真有祝福加持,精神疲憊了許久的林與鶴終於安然睡了過去。

第二天,他便銷假回到了學校。

醫學生的課業依舊無比充實,加上快到期末,更是開啟了地獄模式。去參加了林與鶴婚禮的同學們也沒有太多時間來閒聊這件事,大家都忙得暈頭轉向。

重新回到校園,似乎和結婚之前也沒有什麼不同。

但林與鶴卻很清楚,與他訂婚之後回來毫無差彆的感覺相比,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他的日常中悄無聲息地多出了一些東西,並不起眼,但在毫無察覺的時候,已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林與鶴前二.十.年一直生活在北方和中原盆地,鮮少關注南方沿海地區的事。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南灣區的位置在哪兒,才發現,事情並不像被人一筆帶過的描述中所說的那般簡單。

這個開發項目比林與鶴能想象到的極致還要龐大許多倍。

南灣區,地處新型世界級城市群的正中心,麵積相當於三分之二的香江。這是一個天然的深水良港,也是一個剛剛通過審批的國家級新區。

天時,地利,政策,南灣區占全了。

但是林與鶴能查到的也隻有一些地理信息,和寥寥幾條簡短的政策新聞,並不能探知那龐大計劃的真正麵目。這種政策之下的商業新聞並不像娛樂八卦,不可能登刊見報滿大街宣傳,何況就連八卦,都有可放不可放的選擇。

而南灣區的新聞近來又格外的少,不知是處在謀劃階段,暫且無法公開,還是因為局勢尚不穩定,難說最後花落誰手。

林與鶴查了許久,也沒能查出多少詳情。

他隻知道陸難很忙,一直沒有回來。兩人在線上一直有聯絡,但因為陸難總在不停地開會、應酬,他們的信息回複時間往往也會間隔幾個小時,或者更多。

連像林與鶴回燕城那天時的睡前電話,都鮮少再有機會能打。

林與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比期末的醫學生更忙得多的人。

兩人打電話的機會實在很少,不是陸難在工作,就是林與鶴在上課背書。林與鶴一直都用文字信息和人聯絡,直到好不容易接起一次電話時,聽筒那邊的男人語速匆匆,帶著幾不可察的倦意,對他說。

“沒什麼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電話持續了還不到兩分鐘,就被下一次會議中斷了。

之後,林與鶴就改成了發語音消息。

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隻是一些瑣碎的日常小事。期末的生活單調又枯燥,刻意去挑揀都選不出太多新意,林與鶴發的那麼多條語音,也不過是三餐,氣溫,考試有點難,燕城又下了雪。

上大學的第一年,好多同學第一次離家生活,因為思念,總會事無巨細地和家長聊,那時林與鶴並未經曆過。如今已是大四了,大家早已習慣了離開家的日子,反倒是林與鶴,初次開始經曆這種事。

也許是因為期末複習太難,林與鶴總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考試周開始前,學校留出了幾天複習時間,林與鶴每天上晚自習,晚上還是會回鳳棲灣睡。

第一門考試前的那個晚上,林與鶴帶著滿腦子的病理切片圖開門進家,一抬眼,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看了太久的切片圖晃花了眼。

他居然看到了陸難。

男人站在客廳裡,身上的西裝還沒有換下來。他穿著深藍色的襯衣,黑色的袖箍束出他緊實有力的手臂輪廓,領口嚴謹平整,領結很正。

很奇怪。明明林與鶴背了那麼久的書,覺得大腦內存都有些不夠用,但他才看見男人一秒,竟然就把對方從頭到腳,纖毫不差地完整烙印入了腦海之中。

他看見陸難開口,說:“瘦了。”

是真的。

聲音也是真的。

林與鶴感覺到自己在呼吸,他發現這一秒的呼吸和開門前的也沒有太大差彆,他還迅速地思考了對方的話,認真地回答:“沒有,就是最近在複習,可能有點形容枯槁。”

“你回來啦,”林與鶴說,“我之前還在想,你什麼時候回來。香江那邊降溫好厲害,我看到新聞說,今年因為冷,花市的時間都比以往推遲了一周。”

他語氣還挺平穩。

“不過燕城也挺冷的,我們班同學覺得期末太枯燥了,就買了束花放在教室裡。結果有一次樓裡保潔阿姨清掃時忘記關窗戶,窗台上的花被吹了一夜,花瓶都凍裂了……”

林與鶴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因為專心說話,連走路都忘記了。最後還是陸難朝他走了過來,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來到他麵前。

陸難站在他麵前,垂眼看他,說。

“家裡暖和。”

林與鶴喉嚨微哽,聲音忽然就頓住了。

陸難伸手,圈過蓬鬆柔軟的羽絨服,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

“寧寧。”

羽絨服質量不好,太差了,竟然還不如一個擁抱來得溫暖。

“我很想你。”

林與鶴鼻尖一酸。

他努力睜大了眼睛,不想讓濕意堆積太重。但這努力好像隻持續了一秒鐘,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林與鶴把臉埋在男人頸窩裡,熟悉的氣息暖和到讓他有點發抖。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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