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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與鶴瞬間失語。

最開始是喉嚨被哽住, 之後才意識到耳朵其實也一直在嗡鳴,最後就徹底發不出聲音,隻能怔怔地, 看著男人用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說“我愛你”。

愛你,所以在意。

其實推導過程也沒有那麼難。

能在漆黑一片的影廳裡發現經常揉眼睛, 能在千裡之外忙碌時記住直播裡的一句話,能把唇膏全部翻出來一支支地看。

細心或許是唯一不需要取決於能力的品質。

它需要的隻有關心,在意,心之所牽, 目光的注視。

答案其實在很早之前已經擺在了那裡。

隻是它太讓人震驚,太不可能,林與鶴才從來不信。

直到它被陸難親自翻開。

林與鶴很久沒能說出話來。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相比之下,陸難的反應比林與鶴平靜許多, 連話都沒有再說。

他伸手為林與鶴拉好了被子, 然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室內燈光敞亮, 林與鶴卻覺得像是黑暗一般寂靜。

許久, 門口才終於傳來了動靜, 林與鶴抬頭——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看過去的動作有多麼迅速,然後他就看見提著藥箱的男人走了進來。

藥箱裡, 眼藥水, 唇膏, 西瓜霜, 消炎藥, 有條不紊地擺了一排。

陸難依次把東西遞給了林與鶴,眼藥水之類沒辦法自己來的, 他就會直接伸手幫忙。

許是之前幫忙塗潤唇膏和防曬霜的經驗多了,男人現在的動作也很熟稔,神色相當自然,讓林與鶴恍惚間甚至產生了一種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錯覺。

可是心臟還在怦然跳動,耳朵也還有一點點耳鳴,殘留的身體反應告訴林與鶴,一切都是真的。

就算沒有這些,男人熟練輕緩的照料動作也是真的。

該抹藥的部位都塗好了,因為大.腿內側的傷已經痊愈,用不上消炎藥,男人甚至還拿出了一罐護膚霜,抹在腿側的皮膚上,減少摩擦,能夠好受一點。

護膚霜是山茶花味的,帶著淡淡清茶的香氣,很好聞。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有用,掌心的溫度把護膚霜暖化了,抹勻,然後被碰到的和沒碰到的皮膚都因為熱度紅成了一片,破皮處新嫩.肉的顏色倒是真的藏進了紅色裡,看不出來了。

明明陸難也一直冷到讓旁人生畏,卻不知為何總能那在冷白的皮膚上熏染出暖色的紅。

室內一直很安靜,沒有人說話,至多隻有一點軟被摩擦的窸窣聲,但卻好像比林與鶴剛剛單獨在臥室時溫暖了許多。

直到一切都處理妥當,新的睡衣也被拿來換上,陸難才終於開口。

“過些天有醫生過來,主攻心理創傷,我想安排你和他們團隊見見,可以嗎?”

林與鶴怔了怔。

“交給專業人士或許更穩妥些,這是我的想法。”陸難問,“你願意嗎?”

問題總要解決。

他最在意的還是林與鶴的意願。

雖說生病就要找醫生,但真的要去找心理醫生,對很多人來說卻很難。

有人覺得沒必要,有人覺得沒麵子。

林與鶴的恍神倒不是因為諱疾忌醫——他自己的第二學位學的就是心理學。

而且他.媽媽當初也是一位很出色的心理醫生。

林與鶴隻是沒想到,陸難會做到這一步。

他抿了抿唇,喉嚨還被堵著,說話都覺得鼻根發酸,但好歹可以開口了。

林與鶴說:“好。”

陸難揉了揉他的頭發。

很輕,像家長安撫要去打針的小朋友。

陸難端來了一杯溫水,插著吸管,讓林與鶴喝了一點。等人喝完,他便道:“不早了,休息吧。”

考試周忙了那麼久,林與鶴急需休息。

臥室大燈被關上,隻留了床邊一盞柔和夜燈。

“有問題可以慢慢解決,不著急。”

陸難說。

“假期還很長,睡吧。”

林與鶴躺了下來,但還有件事他沒有問。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倒是陸難先一步回答了他。

“另一個問題也是。”

愛更不著急。

夜燈也關了,室內沉入一片黑暗,但因為身旁微微陷下的幅度和沉穩的呼吸聲,這黑暗並不會顯得過分孤寂。

林與鶴望著看不見的天花板,許久,才閉上了眼睛。

“不著急”的狀態,於他而言有些陌生。

林與鶴小時體弱多病,就診必須及時,哮喘發作時更是不能貽誤片刻。之後他長大,開始攢錢,早一分鐘還清就早一分鐘結束,幾乎也是分秒必爭。

後來協議結婚,林與鶴以為也會這樣,畢竟陸先生冷峻嚴厲,大概結婚離婚所有流程都鐵板釘釘,不可怠慢。

結果事實卻並非如此。

陸難一慢再慢,一遍遍地告訴他,沒關係,不著急,慢慢來。

林與鶴有點不知所措。

他沒經曆過。

期末考試太耗費精力,再加上這段時間一直休息不足,林與鶴聽著身旁輕淺沉穩的呼吸聲,最終還是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覺睡得不長,也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昏天黑地。第二天清晨,林與鶴很早就醒了。

他安安穩穩地睡在自己這半邊床上,沒有越界,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才剛過七點,身旁床被上已經沒有了溫度。

林與鶴坐起身來。

儘管已經清醒了,那句“我喜歡你”和“我愛你”依舊未停,伴著昨晚的場景,在腦內循環播放。

他揉了揉額角,起身下了床。

洗漱完,林與鶴走出了臥室,還沒走到客廳,他就聽見了外麵的說話聲。

是陸難和方木森,他們在談工作。

鳳棲灣的房子一直都隻有林與鶴和陸難兩個人住,陸難平時工作有六個助理,但隻有方木森來過這裡,他來也都是為了必須的工作。

林與鶴腳步一頓,不想打擾陸難的工作,但他還沒折返,就聽見陸難說。

“寧寧?你醒了?”

陸難已經聽見了他出來的聲音。

林與鶴走過去。

“這麼早?”陸難問,“還繼續睡嗎?”

林與鶴搖搖頭,扯了下衣服:“不了。”

與他一身白色睡衣相比,客廳裡的兩人都是正裝革履。

陸難剛剛還在和方木森談什麼文件,林與鶴聽不懂,卻也知道事情還沒忙完。但他一過來,陸難就結束了談話,讓方木森離開了。

陸難對林與鶴說:“來吃早餐。”

他也一同走進了餐廳,和林與鶴一起吃飯。

早餐是蒸餃和餛飩,最家常的餐點,暖和又鮮美,吃得人胃裡很是熨帖。

餛飩重湯,清亮的湯汁味道異常鮮美,陸難幫林與鶴添了一勺,問:“中午想吃什麼?”

“好不容易考完,放鬆一下。”陸難說,“想去外麵吃嗎?”

林與鶴沒有抬頭。他看著湯碗,說:“不了,要去醫院見習。”

陸難動作一頓。

“見習?”

林與鶴抿了抿唇:“嗯。”

陸難問:“要多久?”

林與鶴輕聲說:“一個月,過年那幾天輪休。”

一個月,整個寒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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