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許是追著狗跑得快了,額前的劉海有些淩亂,然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卻是亮閃閃、清靈靈的,透出的歡喜濃鬱地讓時遷也覺得一抹歡快的情緒在胸腔中迅速蔓延開來。
這不就是上次在魏家村遇見的那個泡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姑娘嘛!
明明上次不過就是匆匆瞥了一眼,時遷卻在看到錦歡的第一眼就認了出來,時遷覺得再沒有跟這個小姑娘般眼神清亮透徹、仿佛從未收到老天的薄待,遇到的事情都是美好的。
天道的寵兒約莫就是形容這樣的小姑娘的了!
時遷手執書卷,靜靜地站在一邊,心裡思緒翻滾,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了,麵上平靜得很,仿佛周遭寂寂,隻餘他一人。
低頭看書。
這邊錦歡追著黃狗繞來繞去地跑,追得累了,便停了下來兩手插著腰稍作歇息,這一停下,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時遷——那天那個自己追著過去卻不見了的那個少年
錦歡心頭一喜,那天沒找著人,她遺憾了好久,這會子見著了,可不驚喜?錦歡頓時拋棄了黃狗就往時遷走近,一邊走一邊望著時遷。
時遷被盯得有些赧然,裝作不經意地轉過身子,麵容背對著錦歡。錦歡便跟著走到了時遷的對麵去,還朝他招了招手,見著時遷沒反應,錦歡又開口問:“哎,咱們上回在魏家村的河邊見過的,你不認識我啦?”
時遷:……這姑娘很有些自來熟啊!
旁邊黃狗適時地“汪汪汪”吠了幾聲,錦歡還是盯著時遷瞧,黃狗頂著包子的腦袋在兩人之前打轉了幾下,眼珠子咕嚕嚕地轉悠,忽地又頂著包子跑走了。
錦歡還是直直地看著時遷,在等他回答。
時遷搖了搖頭,行吧,這姑娘耐力真好,她贏了。隻得回道:“記得,不過我跟姑娘除了偶然見過一麵,並不算認識,便沒跟姑娘打招呼。”
“沒關係啊,我叫錦歡,你叫什麼?告訴我之後我們不就認識啦!”錦歡覺得這少年啥都好,就是說話有些文縐縐的,什麼姑娘姑娘的,她聽得不大習慣。
時遷:……
時遷有些頭疼,平時自詡思維還算敏捷的人這會兒深深覺得這姑娘的節奏他有些跟不上。時遷叫錦歡盯得實在是有些不習慣,隻得認了輸:“我叫時遷,還有,我臉上是有什麼臟東西嗎?姑娘你一直盯著我看,我有些不大習慣。”
時遷原本還擔心話說得重了,會傷了姑娘家的自尊心,還斟酌了一會兒,忍不住了這才說出口,還略微拐了點兒彎,哪知錦歡理所當然地回道:“沒有臟東西,你臉上白淨的很,我就是看你長得好看,看你可以賞心悅目,養心又養眼。”
時遷:……
要不是看得出錦歡臉上稚氣未退,時遷都不免要多想了。隻是,哪怕時遷待人以寬,也不免覺得這姑娘有些臉皮厚得緊!
眼看不能勸退這姑娘,時遷便打算重新再找個地兒,避開錦歡。剛想挪動腳步,時遷便感覺嗓子一癢,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錦歡就見時遷眉皺得很緊,臉色因著咳嗽有些泛紅,身子瞧著好似也比上次更單薄了些。見著時遷不大舒坦,錦歡忙湊近了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一下一下地,時遷的咳嗽就真的慢慢地消了下去,身子也舒坦了許多。
錦歡知道這是自己身上的流光珠起了作用,便想著多拖一會兒時間好叫時遷身子更好些,便趁機又找話題跟他說話:
“你也是來拜菩薩的嗎?寺裡很少會有人單獨過來,多半都是同人一起的,你也是跟家裡人一起來的嗎?人呢?你怎麼不去拜佛呢?”
時遷都不知道這小姑娘哪裡這麼多話和問題,一張嘴嘟嘟嘟說個不停。但他這會兒身子確實舒坦了很多,再看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便也不好執意走開。他微微抬起下頜,失神地看向佛寺的中撞鐘的方向,聲音有些乾澀:
“我自生來身子就不好,沒學會吃飯就先學會了喝藥,像我這樣的人,若是真有佛祖的話,定然也是先天就招佛祖不喜的,拜佛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