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秋歎口氣,很想問他為什麼淪落成小偷,為什麼偏偏在公園行竊。
還沒等她問呢,孟東鵬壯著膽子問:“你們都是警察嗎?”
蘭靜秋點點頭,他猶豫片刻,眼神有些黯然,似乎不抱希望,可他剛才聽到他們提起弟弟的名字了,顯然自己錯怪警方了,至今還有警察在找凶手!
他說:“七年前我弟弟在這個公園被人殺了,至今也沒找到凶手!你們是來查這案子的?”
老鎖喜歡直來直去,乾脆道:“沒錯,我們確實在查這個案子,你知道什麼可以如實告訴我們,不敢跟你打包票,但一定會儘全力。”
孟東鵬看看蘭靜秋,見她點頭,就擦了把淚,“我領你們去亭子那邊!”
他說的亭子那邊,就是他弟弟身亡的地方,一個八角亭,八角亭對著的長廊那邊就是雕像!雕像一直沒換過,就是最常見的勞動人民最光榮的主流雕像,裹著白頭巾的石油工人。
孟東鵬指指雕像旁邊的石階:“當時他就坐在這裡,被人捅了刀就想跑,往亭子那邊爬了七八米,又被捅了一刀,就死在那兒了!”
他站在那位置,指著地上:“就是這兒!”
蘭靜秋聽出他語氣裡的悲傷,歎口氣,同卵雙胞胎應該比彆的兄弟姐妹更親密吧。
“當時我在家裡,突然就覺得胸口疼,我以為是我睡太久,憋悶,就掀開了被子,結果還是疼,後來等我知道他死了,看見他屍體上的傷就在那個位置!”
孟東鵬說著說著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那天他叫我一起去背書,我懶嘛,不肯動,他就一個人去了!如果我跟他一起去肯定不會出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我弟弟!”
老鎖拍拍他的肩膀,勸慰道:“不能這麼說,跟你沒關係,是犯罪分子太猖狂了,大清早就殺人!再說沒準你陪著他來了,會跟他一起死在這裡。”
蘭靜秋苦笑,老鎖可真會勸人啊。
果然孟東鵬突然崩潰大哭:“你說得沒錯,我就是該跟他一起死啊,那樣應該會輕鬆很多吧。”
老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求助地看著蘭靜秋和洛生海。
洛生海覺得自己也沒有勸人的天賦,直接看蘭靜秋。
蘭靜秋倒是不推諉,上前一步,老鎖和洛生海同時鬆了口氣,卻聽她說:“彆哭彆鬨好好說話,配合我們才有可能幫你找到殺你弟弟的凶手,我們可沒空哄孩子。”
孟東鵬立馬開始擦眼淚,一時止不住,還趕緊解釋:“我不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我剛才是想起我弟了,一時沒忍住,我肯定不哭了,一定配合你們!”
洛生海沒想到蘭靜秋這麼簡單粗暴,不過看起來還挺有效,老鎖也衝蘭靜秋樂,心說,這招可以學習一下。
蘭靜秋想聽孟東鵬把當時他所知道的情況都說一遍,看看跟案卷上記錄的有沒有出入。
四人坐到亭子裡的涼椅上,孟東鵬說:“當時我聽到消息都傻了,跟在我爸我媽身後去認屍,認完屍才知道他是死在這裡的,我來的時候警戒線還沒撤!”
他指指剛才站的位置:“那個位置畫著個趴著的人形,就是我弟死時的姿勢,我在警戒線外邊站了很久,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腦子裡都是嗡嗡作響,隻聽見我爸媽在吵,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我跟我弟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以前我們經常來公園裡早練,有時候帶著書過來背課文背單詞,我坐在亭子裡,他坐在對麵雕像旁邊。但那陣子我迷上了武俠,經常打著手電熬夜看,早上就起不來。”
孟東鵬差點又想哭,但怕蘭靜秋再瞪他,或是直接不幫他了,他還是忍住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偷懶,我弟就不會死!”
蘭靜秋看他那強忍著哭的樣子,隻好安慰道:“跟你沒關係,你們兩個雖然是同卵,但畢竟是獨立的個體,總有一天會分開,分開了你弟出了事就是你的責任?不合邏輯!”
洛生海也道:“你不會一直為此內疚吧,內疚可以理解,但不要影響你的正常生活,你這是自暴自棄當上小偷了?”
孟東鵬趕緊搖頭擺手:“警察同誌,我也不是經常偷,就是沒飯吃了,偶爾偷一次兩次,真的,我以後再不偷了。”
老鎖說:“你今年應該是二十二還是二十一了?上過高中應該能進廠,為什麼會沒飯吃?”
“沒進廠,也不想進廠。抓不到殺我弟的凶手,我這輩子不能安心!”孟東鵬說得咬牙切齒。
蘭靜秋歎口氣:“所以自從你弟死了,你一直在公園轉悠?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抓到他了?”
孟東鵬苦笑:“我知道我沒本事抓到他,可我必須得找這個凶手,哪怕找一輩子也得找!”
蘭靜秋皺眉:“你爸媽呢?”
“離婚了,各自成了家,也有了孩子。”孟東鵬說得很快很簡單,說完就趕緊轉移話題,“你們是今年才開始查,還是一直都在查?”
蘭靜秋可不打算跟他說其他案子,更不能說省廳的壯舉,反而問道:“你剛才說你爸媽一直在吵,可你聽不到他們在吵什麼,其實你聽到了,卻假裝聽不見吧。”
洛生海盯著孟東鵬的眼睛,知道蘭靜秋應該是猜對了,可這樣直接說出來真的好嗎?
孟東鵬臉色難看,蘭靜秋卻覺得他早該麵對現實了:“你爸媽肯定質問過你為什麼沒跟著弟弟一起去公園!他們可能互相責備,再一起責備你!終於有一天,他們過不下去了,散夥了,隻留下你一個人生活在自責裡!”
“都是我的錯,真的都是我的錯!”孟東鵬突然站起來,噗通跪了下來,“我爸媽說得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