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秋假裝是個什麼也不懂,出來打工的村姑,好奇地問這姑娘:“進工廠多少錢,累不累。”
那姑娘一聽她真有意,更開心了,伸手挎住她的胳膊:“不累,放心吧,你會不會蹬縫紉機啊,我們那有服裝廠,就是坐著裁衣服,縫衣服,你要是不會,還可以剪線頭,疊衣服,肯定有適合你的,工資嘛,頭三個月工資低,我還得抽成,不過三個月以後你工資就高了。”
這位說來說去也沒說工資具體是多少,但蘭靜秋跟她聊了幾句,就知道這位是真中介,而且是抽成比較狠的中介,她介紹的工作,前三個月基本就是白乾。
不過蘭靜秋還是決定再試探試探:“聽著倒是不錯,不過我有點害怕啊,我出來的時候我媽跟我說得小心點,彆被騙了。聽說我們村有人被騙去了黑磚窯,吃糠咽菜,沒日沒夜的乾活,還不給工錢,不讓回家,敢跑就是一頓打,特彆慘。”
發夾姑娘笑壞了:“我看你長得這麼漂亮,說話也沒口音,還以為你是城裡人呢,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農村姑娘啊,你這樣的誰會把你賣去黑磚窯,賣去那種地方的都是腦子不夠數但體力好的,你雖然腦子也不夠……呃,也看著很老實,但你漂亮啊,真遇上壞人,肯定被賣進臟地方,這幸虧是遇上我了。”
發夾姑娘想了想說:“其實吧,你要是不急的話,先跟我去我住的地方,我給你找找人介紹去酒店當服務員,工資比在工廠高點,而且沒準還能吊到個有錢的,現在小姑娘都流行傍大款,知道什麼叫大款不?”
蘭靜秋搖搖頭:“什麼意思?小姑娘流行什麼啊?”
發夾姑娘更樂了:“大款就是有錢人,找個有錢人給你買房子買衣服……”
“那我不乾,我是正經人,再說人家能白給我買嗎?我媽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我得靠我自己。”
“喲,也不算太傻啊。”發夾姑娘笑著說。
蘭靜秋裝著固執又懵懂的樣子,認真道:“我肯定不傻啊,還是去工廠吧,踏實。”
眼看就出站了,發夾姑娘說:“行吧,你先跟我走,回去咱們慢慢說,放心,姐不是壞人,就是不管給你找什麼工作,前三個月我得抽成。”
發夾姑娘其實是在省城一家私人的勞務介紹所工作的,本來她想把蘭靜秋帶去她工作的地方,現在見這姑娘特彆老實,就決定直接帶回住處了。
帶回勞務介紹所,老板還得分一層提成,這姑娘是在路上碰到的,又不是找去介紹所的,乾嘛要給老板分成。
農村人沒怎麼來過城裡,跟哪兒都不熟,什麼也不懂,都特彆好忽悠,把這姑娘送進管吃管住的地方,前三個月工資都拿了,她沒準還得謝謝自己給她找到好工作呢。
發夾姑娘要帶著蘭靜秋去坐公交,蘭靜秋已經弄清楚了她就是個黑心中介,目的是多撈錢,而不是彆的勾當,自然不會跟她去。
她剛想找理由,就看見出站口有人舉著個牌子,上邊畫著個兩隻正在交握的手,白色的手紅色的牌子特彆明顯,兩隻手下邊還寫著一行小字,誠信勞務中介。
旁邊還有個舉牌子的也是勞務公司,後邊還有個拿牌子的正把兩個背包的中年男人往三崩子車上拉。
蘭靜秋乾脆跟發夾姑娘說:“現在幫人找工作的公司是不是特彆多啊,我覺得還是找公司靠譜,不能隨便跟著人走,我看這個誠信勞務就不錯。”
發夾姑娘嚇了一跳:“你識字啊?”
“農村也有學校的,我怎麼就不識字了?”蘭靜秋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謝謝大姐,我去那邊看看,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找工作吧。”
從下車到出站聊了一路了,發夾姑娘哪裡甘心到手的小綿羊跑了,拉著她不讓走,“叫什麼大姐,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還能騙你嗎?跟我走最穩妥了,我是怕你沒經過事,再被人騙了,你說你長這麼漂亮身材也好,萬一有人起了歹心你吃了虧都沒地方說去。”
蘭靜秋已經看見省廳來接她的車了,趕緊說:“不用,我自己找吧,我想起來我在省城還有個親戚。”
她一邊應付著發夾姑娘,一邊東張西望的,舉著誠信中介牌子的年輕男人以為發夾姑娘是跟他一樣來招攬人的,就跟蘭靜秋說:“姑娘,到我們這兒來吧,全包全管,這家乾的不好給你換另一家,而且我們家是省城唯一一家能辦出國勞務的。”
發夾姑娘哪容彆人來搶,瞪他一眼,還推了他手裡的牌子一把:“人家姑娘省都沒出過,出什麼國啊!一邊待著去!彆添亂!”
蘭靜秋沒想到現在連出國勞務都有了,不過也對,七八年改革開放,現在都八八年了,十年之間,變化飛速啊,隻是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沒什麼感覺。
來接蘭靜秋的省廳乾事已經看見她了,以為她被人糾纏,剛要過來,蘭靜秋不想在這些人麵前暴露自己,趕緊說:“你們太嚇人了,肯定是有錢賺才搶人的吧,我哪家也不去,自己找好了!我媽說招人的都在廠門口貼著招工告示呢。”
誠信中介的趁機往她手裡塞了一張名片:“找不到來我們這兒,全包全管啊。”蘭靜秋也沒拿,但名片在她手上也沒掉,她假裝害怕地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