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邱鳳的故事,老劉都歎氣:“他說不是故意的,就不追究了?不能夠吧,這種傷害就算是過失也該追究法律責任。”
“對,他被抓了,他父母求我寫諒解書,我就寫了。”
老劉皺眉:“為什麼?你這也太心軟了。”
蘭靜秋卻猜到了她的意圖:“你想把他放出來,親手殺了?”
邱鳳點點頭:“沒錯,你們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絕望,我差點就瞎了,這張臉我自己看了都害怕,這輩子就這麼毀了。”
蘭靜秋歎口氣:“沒經曆過的人確實無法想象。”
曾小二不知道聽懂了多少,但他肯定感受到了邱鳳的怒火,他伸手拍著邱鳳的手,似乎在安慰她。
邱鳳說:“後來我傷養好了,他也放出來了,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說隻是為了留住我,才這麼做,還說絕對不嫌棄我的臉。”
她冷笑:“嗬,他嫌棄?他憑什麼嫌棄?要不是他,我能變成這樣嗎?以為跪一跪就沒事了?我本來想趁他睡著拿刀砍了他,可怎麼也下不去手,後來我就買了包老鼠藥燉了肉。我說他在監獄肯定受了苦,要給他補一補,結果他哥家孩子跑來玩,見我家燉肉就回去說了,他爸媽跟他哥住一塊,他媽馬上拿著大海碗過來盛走了一大半,說我們家就兩口人,吃不了那麼多。”
“這一家子!也是……”蘭靜秋歎口氣,還是把活該兩個字咽了回去。
邱鳳說:“我本來還擔心那肉被孩子吃了,可我一看他媽那嘴臉,新仇舊恨都想起來了,就沒攔著。我給他盛好肉倒上酒,他也不等我,自已吃得歡,吃完躺床上就不動彈了,我收拾了家裡值錢的東西,先去看了看我爸媽,然後就跑出來了。”
蘭靜秋皺眉:“等等,也就是說你都不確定人死沒死?”
“肯定死了,那麼大一包老鼠藥呢,我為了壓味,又放豆瓣醬又放醬油,再說平時那點酒他可醉不了,那天喝完就倒下了,那老鼠藥就叫三步倒。”
蘭靜秋無語極了,“可你還是沒確認他到底死沒死,直接就跑了?”
邱鳳說:“我當時真的嚇壞了,本來我隻想殺他一個,可他爸媽他哥家還有兩個孩子一共六口人,那兩個孩子叫我嬸嬸,平時跟我也很親,我又怕又悔,可都吃下去了,又沒有後悔藥賣,我隻能跑了。”
老劉說:“你逃出來後,也沒給家裡打過電話?”
“我們村隻有村支部有電話,我怕一打電話,人家再知道我在哪兒,跑來抓我。”她說著歎氣,“我這張臉走到哪兒都嚇人,就碰見這個小兄弟,他看見我沒嚇得哇哇叫,他領我到這兒避雨,還拿吃的給我,我就在這裡暫時落了腳,哪想到今天他會帶警察過來,我就以為你們是來抓我的。”
老劉說:“我們在查彆的案子,你在這裡住著,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事?”
邱鳳搖頭:“沒有,我本來想找工作,可總是嚇到人,有一家說不在意我的臉,叫我去,結果那人是個騙子,騙了我的錢就跑了,我本來想撿破爛為生,又跟這裡原來的地頭蛇起了衝突,下著大雨被趕出了廢品收購站,然後才碰見小二,他把我帶到這裡。”
她抬頭看看蘭靜秋跟老劉的警服:“這一個多月,好多警察在河邊轉悠,還來我這裡看過,我一直打遊擊一樣躲著,所以一見你們就以為你們是在找我要抓我回去。”
蘭靜秋說:“一會兒你跟我們回重案組,先打個電話回你們那兒,看看人到底死沒死,也許隻是虛驚一場,老鼠藥都是稀釋過的,你又煮一鍋肉,還被七八個人分食,也許人沒事呢。而且不管有沒有事,你都得回去自首。”
邱鳳愣住:“真的嗎?”
下藥時她要發泄的怨恨就都發泄完了,這時候還真沒那麼恨了,尤其想到那兩個孩子,就覺得自己乾了壞事,如果人沒死,那自然好了。
“我不確定,所以才要打電話啊。”蘭靜秋說,這麼糊塗的殺人犯,她還頭一次見。
“現在跟我說說你跟小二的相處。”
曾小二坐在一邊,聽見提到他的名字,就傻笑,伸手指著他自己。
邱鳳衝他笑笑:“他怎麼了?是不是他家裡人又欺負他了?”
“他跟你說過他家裡人欺負他?”
邱鳳點頭:“是啊,而且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時候不怎麼結巴,後來我慢慢跟他說話,他也不結巴,雖然不怎麼順溜,但不會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曾媽說曾小二出生不是結巴,是跟人家學的,也就是說他的口吃不是生理性的,而是心理上的問題。
再加上曾大哥的描述,跟曾小二的症狀,蘭靜秋覺得他應該是因為情緒緊張、焦慮,造成的往複性口吃,如果耐心引導,生活在壓力小點的環境中,是可以治愈的。
他在這個橋洞下自言自語時,在跟邱鳳說話時,口吃的症狀會輕一點,在著急時甚至吐字不清,這也說明他的結巴是情緒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