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同舟還是說他的靈感來源於書本裡對死亡的描寫,可蘭靜秋根本不信章同舟的鬼話:“你之前撒過多少謊了?我勸你老老實實地交代,如果因為你的隱瞞耽誤了調查,你也必須擔負連帶責任。”
“我隱瞞什麼了?我的靈感來源你都要問,到底是懷疑什麼?難不成你以為我寫不出這樣的詩,你覺得我是抄的?蘭同誌,你太過份了吧,我要找文聯的領導來,總會有人信我。”
“你急什麼?既然你說來自於書本,哪本書?說清楚。”
“你懂不懂創作?也許我是看了文學作品或是看了電影,覺得裡邊描寫的某方麵很美,比如死亡,於是我沉浸其中,最後寫出了五首詩,我不是在做理解,不是說我看了書寫了個讀後感,你懂嗎?靈感很奇妙,也許是我看見鄰居老人死了,看到藤蔓纏繞著枯樹,那段時間又對死亡著迷,才寫出這樣的詩。”
章同舟說完嫌棄地說:“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
“我確實不懂,但你一開始說是從神話傳說,聖經故事得到的靈感,現在又說鄰居家老人死了,看到藤蔓纏繞樹木,這不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我讀了書中的死亡是引子,看到現實中的死亡是發酵,最後才成詩,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自己不懂就覺得我奇怪,哪裡奇怪了?”章同舟十分煩躁。
蘭靜秋又問:“你認不認識電台的人?”
“省電台的編輯認識一個,他們以前有個節目請過我去講解詩句,還請我當過中秋詩會的評委,應該也有幾個人算得上眼熟吧,但要說朋友隻有這個編輯算得上我朋友。”
電台的人就在公安局,章同舟說的得到了證實,蘭靜秋卻還是不想放過他:“這幾首詩你是什麼時候寫出來的,在這之前有沒有去哪裡采過風?”
章同舟愣了下,眼神有些躲閃,蘭靜秋馬上就知道,他確實下去采過風,“我早就說了要老實交代!這幾首詩是你在采風時得到的靈感嗎?在你采風時有沒有碰到過這四名死者?”
“沒有,我不認識他們,真的!我說了多少遍了,我跟他們從來沒見過麵。”
“那你這些靈感到底聽誰說的?”
章同舟猶豫了一下:“我說了八百遍了,我看了書對死亡很著迷,又接觸到現實裡的死亡,我就突然來了靈感。”
老劉冷笑:“如果你不停頓這一下,我沒準就信了。章同舟,你能主動來報警,哪怕是因為想出名的念頭,也能說明你心存善意,不想再出人命案,可現在你去吞吞吐吐的,難不成你跟這些人命案有直接關係?”
“沒有,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從來沒有殺過人,李西山是自己想不開,跟我可沒關係。”
蘭靜秋皺眉:“這四個死者也跟你沒關係?你那兒有五首詩,現在隻死了四個,會不會還有第五個人在等著你的詩,等不到他會不會來找你?”
章同舟被她的話嚇得一激靈,“找我乾什麼?我就是寫了幾首詩而已!我又沒叫他們去死。”
“所以你的靈感來源確實另有他處了,說說吧,采風時見到誰了?”
章同舟見躲不過去,長歎一聲:“我幾個月前去給我爺爺掃墓的時候碰到一個人,他認出了我,說是我的讀者。我跟他聊了幾句,他問我有沒有新詩,能不能讓他先睹為快,還說他快沒時間了,怕看不到我下首詩。我就問他怎麼就快沒時間了,他說他想回家,家裡訂不到報紙。我為了應付他就推說想寫有關死亡的詩,因為我們當時在墓園裡,我就隨口那麼一說,哪想到他突然興奮起來,說他可以給我提供素材。”
蘭靜秋聽到這裡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是找到了眉目,“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我倆坐在墓園外邊的長椅上,他跟我講了五種死法,問我哪種更好,我意識到他想死,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就生氣了,說原來我也不過是個俗人,然後他就走了。”
蘭靜秋無語極了,就這?連名字都沒問的交集?
“他是怎麼跟你描述的,這些想法是他自己的嗎?”
“他說都是他的惡夢,走進樹林裡被纏繞,在鐵軌上被火車碾成泥,活埋在泥土裡開出花來,漂浮在河裡衝進大海,被刀子割頸血如泉湧,我越聽越變態,就跟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結果人家嫌棄我俗,給走了。說實話,說我什麼的都有,說我個色說我不進人情說我古怪的,但從來沒人說過我俗,我跟俗是絕緣的,可他居然說我是個大俗人,我回來了一直忘不了他說的話,那些惡心的事越想越覺得唯美,我就進行了加工,把他說的情景變成了詩。”
章同舟說著歎氣:“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是人渣,覺得我用詩害死了人,可李西山那事我就是想出口氣,誰知道他那麼脆弱,我真沒想著殺人,從來沒想過!如果墓園那人沒說我是個俗人,我可能離開那裡就把這事給忘了,可他說我俗,我一直琢磨這事,他跟我的描述的場景也就越來越清晰。”
他說完十分自傲地說:“我這不是抄襲,是他給我的靈感,我自己創造的,我一開始沒說是我覺得沒必要,那人就是個膽小鬼,根本不敢自殺,更不可能殺人。”
老劉無語極了:“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你的詩描寫的就是他的惡夢,他還是你的讀者,一直在關注著你,當他在報紙上看到你把他描述的惡夢變成了詩,他會怎麼想?”
“就算他因此殺人也跟我沒關係啊?我隻不過寫了幾首詩而已!”
“又來了,沒錯,你一直清白無辜!”蘭靜秋忍不住嘲諷道,“出了人命案還不說實話,我剛才說了這是阻礙警方調查,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真以為我在嚇唬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