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計劃在實施了短暫的4小時後,宣告失敗。
隔天晚上,周奚就睡在了主臥。不過,被懲戒過一回的寧延消停了許多,親熱也僅限於牽牽、抱抱和程度適中的接吻。
在家待了兩天後,禮拜一的早晨,周奚陪他去醫院換藥和複查。
車上,寧延握著她的手說,“等會兒換好藥,你不用陪我回家了,我先送你去公司。”
從術前一天到現在,周奚這段時間一直陪在他身邊,雖然工作並未耽擱,但乾起事來麻煩很多,還累及章牧之來來回回地跑。他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除了傷口仍需隔天換藥,基本的生活自理已完全不成問題,不需要再讓她陪在家裡。
周奚其實也想到了這點,但仍然說,“等檢查完再說。”
寧延頷首,和她講起這兩天的一些計劃和安排,說話間,車子就到了醫院。
誰知,入口處的感應閘卻未抬起。
司機搖下車窗,對跑上前來的門衛說:“師傅,開下門,我們要進去看病。”
“開不了。”門衛指著紋絲不動的門閘說,“感應器壞了,起不來。”
“手動開一下呢?”
“沒用,遙控器也失靈了。維修的人說可能是裡麵的芯片出了故障,要拆開修。”
門衛探頭看了眼後排的寧延和周奚,客氣地問:“能走嗎?如果能走,就下車走進去,不能你可以打電話讓裡麵送個輪椅或者擔架出來。”
司機還想說什麼,被寧延止住,“沒事,沒幾步路,我們走過去吧。”
這裡到院門口距離很短,走過去很快。
司機聞言,不再囉嗦,連忙下車替他們開好車門,並道:“寧總,你們好了打我電話,我會來這裡接你們。”
寧延頷首,牽著周奚的手往裡走。
這家醫院是私立,清晨人很少,院區裡靜悄悄的。忽然,一聲汽車點火的轟鳴驟然響起。
周奚和寧延循聲望去,發現是一輛停在園裡泊車位上的黑色奧迪車。
他們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但奇怪的是那輛車啟動後卻遲遲沒有開動,始終停在原位,唯有發動機轟轟作響。
周奚胸口升起一點怪異的感覺,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因為離得更近,這回她隔著擋風玻璃看見了駕駛座上坐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戴著同色鴨舌帽的男子。
男子左手抓著方向盤,微低頭盯著右手拿著的東西。
倏地,男子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們的位置。
周奚目光與他相撞,心臟陡然一緊,大腦和身體同時接收到不安和危險的信號。
她猛地抓住寧延,想讓他看那輛車,誰知還沒開口,原本一動不動的車卻突然像火-箭一樣朝他們衝了過來。
周奚身體抖了下,抓住寧延的胳膊,大聲喊:“跑!”
寧延早在周奚回頭時就注意到那輛車,此刻見它加足馬力衝上來,立即判斷出跑是來不及的。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把周奚往懷裡一扯,緊緊抱住她,再往左邊半高的花壇用力一躍。
正在往前逃命的周奚隻覺得手臂一緊,眼前一黑,身子再一歪,整個人就騰空滾進了枝枝丫丫的矮樹叢裡。
落地時,寧延用手臂護住了她的頭。然後,沒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他竟帶著她在地上滾了一圈,將她牢牢罩在了身下。
一切發生得太快,周奚甚至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聽到車子撞上花壇發出的碎裂響。
那花壇離他們不過兩米,周奚感受著來自上方的心跳聲,猛地抓住寧延的胳膊,眼淚奪眶而出。
然而,下一瞬,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劃破天際,已衝上花壇的車竟然在最後一秒摁下了暫停鍵。
巨大的慣性帶著車子繼續往前撞,好在有密密的矮樹叢緩衝,那輛車最後被卡在了樹叢裡。
寧延反應很迅速,意識到車停下後,他一把拽起周奚,帶著她飛快地穿過樹叢,往車頭相反的方向跑……
他們剛躍過花壇,就看見一路狂奔而來的幾個保安和寧延的司機。
那輛車一直卡著沒動,但寧延不敢有任何鬆懈,拉著周奚一直往門診大廳的位置飛奔。
保安們和司機已經趕了上來,拿著警棍一擁而上去製服縱案的男子。
確認終於安全了,寧延才慢慢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被保安們包圍的車,再一把將周奚攬進懷裡,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如釋重負地說:“沒事了、沒事了、彆怕。”
周奚靠在他懷裡,驚魂未定地拽住他的羽絨服,入手卻是濡濕。
她心下一沉,舉起手,越過他肩膀一看,滿手的猩紅。
周奚猛地拉開他,視線往下,霍然見到他黑色羽絨服的右腰位置早已濡濕一片,而褲子上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周奚逼回酸脹的淚意,快速鎮定下來,對氣喘籲籲跑過來的司機說,“進去叫醫生,就說手術刀口被撞裂了,在出血。”
司機一看寧延褲子上的血漬神色大變,幸虧周奚指令清楚,他才沒慌了手腳,應了聲哦,就撒開腿飛奔去門診大廳。
周奚則一把架住寧延的左手臂,氣息不穩地說:“先坐下來。”
“我沒……”
“閉嘴。”周奚低喝一聲,拉著他直接坐到地上,再看向他麵色青白的臉,聲音微微打顫,“是刀疤?還是彆的傷?”
“刀疤。”寧延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用力捏了捏,“沒事的,應該是線裂開了。”
周奚一瞬不瞬地凝著他,沒說話,眼眶卻酸脹得厲害。
“真沒事。”寧延柔聲道,“不騙你。”
眼底的酸澀到了極點,周奚猛地低下頭,一滴眼淚啪嗒掉在了褲子上。
寧延胸口發酸,將她攬進懷裡,“彆哭,不會有事的。”
周奚用力環抱住他的背,哽咽著擠出一個嗯。
不知是司機動作快,還是院裡已經知道了外麵的事故,沒兩分鐘,一群醫生護士就拎著急救箱跑了出來。
周奚忙鬆開寧延,起身讓到一邊,方便醫生診治。
為首的男大夫動手解開寧延身上的外套,裡麵被浸紅了大片的米色羊絨衫瞬時露在眾人眼前。
司機輕輕地啊了聲,就連邊上的小護士也倒抽了口氣。
周奚緊緊抿著唇,用力握住拳頭,看著男醫生掀開了那件染滿血的羊絨衫,再解開腰封和紗布。
原本已經合攏的刀疤此刻像是被撕開的血盆大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男大夫神色陡然一便,猛然抓起紗布摁在出血的地方,然後朝人群喊道,“送手術室,裡麵裂了。”
隨著這句話,醫護頓時忙碌起來,隻見他們麻利地將寧延搬上病床,然後一路跑著往裡推。
周奚很想知道裡麵是哪裡?是肺葉上切除腫瘤的地方?還是血管,還是其他器官……但她一個字都沒問,隻是死死咬住下唇,跟在醫護後麵跑。
醫生們拉著床進了急救專用電梯,周奚擠進去,說:“我是他愛人。”
男醫生點頭,讓她跟著一起上樓。
周奚快速走到手術床旁,握住寧延的手,小聲道,“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幾分鐘前,他安慰她的話,有她來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