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樓獅不禁想起昨晚上跟晨熙的對話。
對話之中，也同樣提及了這兩個字眼。
喜歡的感覺, 樓獅是清楚的。
生而為人, 怎麼會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滋味呢？
喜歡這兩個字, 科學來說，是多巴胺傳導帶來的興奮和開心。感性一點來說, 就是能讓人輕鬆, 獲得快樂的一種情感。
哪怕是之前身陷失控泥沼的時候, 樓獅也仍舊是保有這種情緒感知的。
他喜歡肉食, 喜歡懶洋洋的午睡, 喜歡開著飛船巡視領地……
曾經還喜歡打架鬥毆。
隻是這份喜歡，還從未延伸到某一具體的個人身上。
而他本身也並非一個感情多細膩的人，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這份異常的情緒。
樓獅沉默著，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跟晨熙聊過的話。
晨熙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晨熙問他, 談沒談過戀愛, 理想型是什麼。
還問他, 喜歡男性還是女性。
在怎樣一種情況下，一個人會問另一個人這種問題呢？
樓獅稍微那麼一分析，眉頭就皺了起來。
要麼是晨熙喜歡他, 在試探他。
要麼是晨熙比他自己更早發現他的不對勁, 在試探他。
哦，還有一個可能。
就是這隻傻貓想一出是一出, 隨便問了。
樓獅細細一想, 覺得最後這種可能性竟然還……挺高。
但也不一定。
樓獅仔細品了品自己之前的操作。
雖然他始終覺得他自己不管做什麼事情, 都是理所應當的, 但以一個正常人的角度看來，的確是有那麼點異常。
過度的占有欲，違和的縱容，還有跟樓獅這個人完全不相符的體貼。
他的小朋友雖然有點傻，但並不蠢，察覺到不對是很正常的事。
樓獅甚至覺得，晨熙也許還挺敏銳。
不僅如此，樓獅想起昨晚上晨熙一時順口說“那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之後愣住的樣子，覺得晨熙說不定還知道不少東西，隻是不說。
樓獅的記憶力很好。
他記得他曾經問過晨熙，對星盜怎麼看。
晨熙當時並沒有正麵回答他對這個群體的好惡，而是站在一個中立的角度，說“大型星盜團相對小型星盜團來說要好一點”，並表達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當時樓獅覺得這小朋友還挺有想法。
但現在想來，也許是晨熙早就知道了什麼——比如早知道他是個星盜頭子這件事，於是挑了個最不會出錯的說法。
樓獅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雲飛揚的時候，晨熙就知道雲飛揚喜歡吃甜品。
而雲飛揚喜好甜品這一點，並不是什麼特彆好查的情報。
當時晨熙麵對他的詢問，回答得可理直氣壯。
——你為什麼會知道雲飛揚喜歡吃甜品？
——我就是知道。
按理來說，當時樓獅應該更深入的追問下去才是。
但因為晨熙回答得實在是太過於理直氣壯，加上之前的表現太傻，履曆又太正常……
總之有一係列的原因，反正樓獅當時就是覺得，這種直覺——或者是情報收集能力，可能是幻想種的某種特殊天賦。
但後來晨熙沒有再有類似的行為，樓獅自己也並不太在意，於是這事就自然而然的被遺忘在了角落。
但這種事，不去連在一起想就沒事，一旦連起來了，抓住線頭輕輕一扯，就能迅速的帶出一長串東西，一切都變得無比明晰起來。
樓老板敲擊著桌麵的指尖一停，微微闔上眼，眉頭鬆開，帶著那麼一點點的無奈，歎了口氣。
看來在談感情問題之前，還得先解決這個毛絨絨的小毛病。
晨熙這種行為，按照獅心的規矩，是要被扔進地牢裡拷問的。
樓獅想到這裡，看了一眼投影。
海城可沒地牢。
樓獅略一思考。
沒辦法了，看來隻能他親自來拷問了。
樓獅目光一偏，看向了那一箱子被他封起來，扔到了休息室床底下的蟲子玩具。
他站起身，抬腳走過去。
……
晨熙吃飽了午飯，正盯著任航發呆。
當然了，盯著任航發呆並不是因為他對任航有什麼特殊的想法。
晨熙隻是在取材。
之前那個醜陋的葉朗朗太傷貓自尊了，晨熙痛定思痛，決定仔細觀察一下任航，然後整個像模像樣的設計圖出來。
總得給自己的失敗找個借口……不對，找個原因吧！
晨熙在這方麵可是相當的擅長。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個原因想好了！
熙熙之所以失敗，一定是因為沒有認真做設計圖！
彆人做公仔，可都是正兒八經有設計圖的。
晨熙覺得自己沒圖盲做，能搞出個人形已經非常厲害了，至於醜陋這個問題……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那個公仔醜歸醜，但真的非常有葉朗朗的神韻。
就，寫實啊！
靠，這種東西不就是圖一個意會嗎！
有一說一，我們朗朗就是那樣的！
完全一模一樣，他要拿著公仔拍個照，誰看都肯定覺得一樣！
晨熙十分堅定。
貓崽子趴在任航辦公桌旁邊的貓窩裡，抱著尾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注視著手忙腳亂的任航。
哎。
航航這倒黴孩子，半點都沒有熙熙上任時的從容！
想想本貓上任，萬眾矚目，甚至一貓包攬整個宣發部門一個季度的KPI。
簡直是績效救星，社畜福音。
晨熙看了一眼伸過來的貓零食。
他砸吧砸吧嘴，探出小半張臉去，咬住那條小魚乾，叼了回來。
湊過來喂貓的小姐姐頓時露出了一個慈母般的笑容。
晨熙軟綿綿地衝她“喵”了一聲，又將目光投向了任航。
任航旁邊的同事探頭看了一眼，小聲道：“你動物緣很好啊？”
任航轉頭看了看貓，覺得可能是因為他跟樓獅接觸過，沾了點氣味，所以這隻貓才會這麼親他。
但這話可不能跟同事說。
任航撓撓頭：“……還行吧，我自己家有貓有狗，養了十來年了，可能是聞到了同類的氣味？”
同事歎了口氣：“我也想養小動物，但宿舍不準。”
這宿舍說的是樓氏的員工宿舍。
任航還沒搬進去，聽同事這麼一說，當即就湊過去嘰嘰咕咕的問起了規矩。
任航一探頭，晨熙就看不到他的臉了。
取材中斷，貓崽子“喵”了一聲，一翻身從貓窩裡爬起來，走到任航正麵。
但任航腦袋都伸到另一個工位上去了，被隔板擋住。
晨熙沒吭聲，聽著任航的閒聊，當話題發展到“今天下班我請老哥搓一頓啊”的時候，晨熙瞪圓了眼。
他伸出肉墊，使勁拍著任航的手，氣得喵喵叫。
任航你這個大狗比！
你他媽大學三年請客吃飯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一上班你就請彆人？
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你這個臭渣男！
任航腦袋縮回來一半，看了貓一眼，以為貓是想玩。
他想了想，把剛剛拎東西用的袋子紮成一小團，在貓麵前晃了晃。
晨熙的腦袋跟著晃了晃。
任航嘴上“biu”的一聲，把手裡的袋子扔了出去。
跟著紅色的袋子一起躥出去的，還有一道敏捷的白色身影。
一時間，辦公室裡並沒有準備貓零食和貓玩具的人們就好像是發現了新世界一樣，團袋子的團袋子，沒袋子的團毛巾，沒毛巾的團衛生紙。
他們高舉著手臂，嘴裡“咪咪咪”個不停。
晨熙叼著那團袋子，一抬頭，被這一辦公室跟花園鰻似的手嚇得一縮。
我敲裡嗎！
什麼東西？！
晨熙嘴裡的袋子掉到地上，一轉頭衝進了旁邊材料櫃的夾縫裡，驚恐地縮到了最裡邊。
一屋子“咪咪咪”的人類蜂擁而至，向這條窄小的夾縫裡拋出了所有的貓零食，卻仍舊沒有把受到驚嚇的貓吸引出來。
但這隻小貓貓半點沒有浪費糧食的意思，扔進去的貓零食很多，全都被貓爪子一點點勾到了深處。
等到保鏢先生到地方的時候，他們已經遺憾的放棄了逗貓。
“李特助？”部門經理從辦公室裡站起來，滿臉驚訝。
樓氏的員工大多對樓獅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但對這位真正管事的李特助卻非常的熟悉。
辦公室裡倏然一靜。
“我來接貓。”保鏢先生說著，向部門經理點了點頭，問，“貓呢？”
經理指了指辦公室角落裡材料櫃的夾縫。
保鏢先生跟晨熙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也不算少。
他知道，晨熙最喜歡在這種狹窄又昏暗的地方睡覺。
保鏢先生心中輕嘖一聲。
看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