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擁擠的山道忽然變得躁動,不同於其他意外事件，有人掉下山這種事，隻要自身是安全的的,且處在近距離,就都耐不住好奇心，個個想要探頭觀望。
尤其是前麵一排,頂在護欄的最外圈，仗著有欄杆撐住，直接探出去半個身體，並且指指點點。
“就剛剛那個喂食的吧？”
“就是他，那群猴子瘋一樣的搶他背包,他不肯,拉扯的時候就被帶出去了。”
“一群猴子的勁兒真大,這是被硬生生拖出去的，嘖！”
“那背包裡是有金子還是鑽石啊,大不了給了就是,東西吃完了猴子又不要背包,等等就能拿回來。還跟一群猴子拚命……”
事不關己,叭叭叭各種評論,一群人站在上帝視角開馬後炮。
山坡是傾斜往下的，因為是秋冬,遊客身上穿的挺厚，這麼滾下去倒是沒怎麼受傷。但劃傷臉磕到額頭這些，是少不了的。
“我腿動不了了，救命！快打電話叫警察！”滾下山坡的遊客大聲叫喊，衝著上頭的人不斷搖手，“你們彆愣著啊,趕緊打電話救我！”
“你自己手機呢？”有人問。
底下的人愣了下，一臉無奈，“在背包裡，背包不知道滾哪兒去了，你們彆看熱鬨了，趕緊報警！”
山坡上欄杆處有人笑起來，“哎喲，這事兒不歸警察管，得叫消防員，不過這半山腰的，消防過來起碼得個把小時，你撐得住嗎？”
“撐不住也得撐，這麼陡的山，咱們也下不去。”
“也是，彆救人不成，自己連帶著又滾下去了。”
後麵的人看不到“最前線”情況，一個個著急的不行，仰著脖子嚷嚷，“怎麼樣怎麼樣？人摔下去咋樣了？”
有人高聲回應，“人沒事，就是摔傷了腿，起不來了，等消防吧！”
一群遊客擠在一起，差不多看了半個小時的熱鬨，這才慢慢退開。除了後麵爬上來的遊客會好奇瞄兩眼，其他人都是自顧爬山往上。
張朝陽沒有繼續往前，而是將目光放在眼前一群猴子身上。
原因無他，隻因為帶頭的那一隻獼猴，正在教訓其他猴子。
“你們幾個真是吃飽了沒事兒乾！這些人就是過路客，那麼多人，隨便一個扒拉一些就夠你們吃了！”
“逮一隻薅羊毛，這是哪個教的道理？你們不知道一隻羊毛薅光了，這隻羊就廢了？”
“現在好了吧，人掉下山了，事情鬨大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一群獼猴互相依偎在一起，一個個的低頭表情惴惴不安。
峨眉山猴區一直很有名，它們在這裡居住，光是靠著這些遊客手上的食物就能每天吃飽，漸漸地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反正人類喜歡看它們“表演”，搶奪食物在他們人類眼裡就是一種趣味節目，那它們就滿足人類的欲望。互相得利，人類看得高興，它們吃得開心，皆大歡喜。
剛開始幾年好好地，可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起，風氣就漸漸不對了。
這些人類真是好欺負，就算再過分些他們也不能怎麼樣，要表演才能有食物吃？那不行！
不給就自己搶！
搶食物，搶背包，甚至還可以搶人！
老獼猴低頭看了眼山下躺著的遊客，眼神沉重。之前鬨出的猴子搶奪食物導致孩子受傷事件，之後猴區被大肆整頓，它們足足大半年吃不飽。
遊客被明令禁止不準投喂，不準靠近，以防意外發生。
它們即便卑微討好，也不過隻能得到少許人的熱情，最近風頭剛鬆一些，底下小潑猴們又無法無天了。
它們也不想想，習慣了被人類投喂，逐漸失去找食物的本能技能，骨子裡越發的懶散懈怠，人類不過看個熱鬨得個趣兒，而它們卻是在逐漸走向一條“不歸路”啊！
“終有一天，猴區被禁，我們就完了。”老獼猴喃喃自語。
張朝陽忍不住出聲，“既然知道這是錯誤的，為什麼不去改正？”
“誰？誰在說話？”
老獼猴轉過身，眼神慌張到處看，最後視線定格在不遠處欄杆上，它的目光和張朝陽對上，就這麼一瞬，忽然就明白了。
是這個人類，這個人類很不尋常。
“唧唧！這隻猴子朝我們走過來了，它的眼神好凶，朝陽哥哥快跑！”小麻雀擔心的跳腳。
張朝陽伸手安撫，撫摸過小麻雀的頭頂，聲音輕柔，“彆怕，沒事的，我不會讓它傷害你的。”
“人類，是你在和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