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式上班,張朝陽跟著何孟來一起去新部門。
這個部門，之前按照胡新研所說，是專門針對生物多樣性和病理研究的,但白話點來講,就是高級獸醫處理疑難雜症。
何孟來和自己徒弟吐槽：“你師叔這是看重我的操刀技術了，想要我給他解決困難,我本來是不準備答應的，但是你需要多鍛煉，這地方實操多，正適合你。”
張朝陽麵上笑眯眯點頭，實則內心毫無波瀾。
自從知道之前那個所謂“一天七八個電話催”是自己師父吹牛,以及見識過師叔被師父懟的一個字反駁不出來後,他終於明白了。
師叔老實人一個,乾不過師父！
可偏偏的，老實人還不服輸,偏要在虐與被虐之間反複橫跳。
用胡勒的話說就是：“自從我說要跟著大師伯去見識一二,我師父就“瘋”了,他想以一己之力,乾翻頭上兩個師兄。”
張朝陽忽然想起四大名著《西遊記》,素未謀麵的大師伯可能就像孫悟空，高深莫測,底下兩個師弟敬重又忌憚；自己師父就是典型的豬八戒，鬼主意多腦子活泛，能氣得了上頭懟得了下頭，人物形象太過精明；而師叔呢，典型的沙僧既視感，可偏偏和《西遊記》裡的沙僧還不一樣。
師叔雖老實,但是本事大，而且有一顆“造反“的心，一心想要把孫悟空和豬八戒全部“乾掉”。
至於剛見過麵的師公，唐僧形象完全不符，反倒是有點如來佛祖的味道。
張朝陽一邊自我遐想，一邊跟著何孟來了解完整個部門結構，然後開始今天的第一個病例。
“這是重點基地那邊送過來的，之前也有專家做過研究，隻是一直找不到根源，治療效果也是時好時壞。”
來人把籠子提進觀察室，交給何孟來，又說道：“何醫生，就麻煩你了。”
何孟來和重點基地的研究員做病案交接，張朝陽已經俯下身體近距離去觀察籠子裡的動物。
這是一隻金絲猴，全身毛發呈現非常漂亮的金黃色，而且蓬鬆柔軟。體長目測應該有六十厘米，尤其是它的尾巴，非常的長，應該已經達到八十厘米了。
它所在的籠子很大，金絲猴用它長長的尾巴纏住籠子的頂端，整個倒掛著在裡麵自己蕩秋千。
它應該注意到了旁邊有人類在觀察它，可是隻稍微一個停頓，又自顧開始玩耍了。
在張朝陽看來，這隻金絲猴完全沒有任何毛病，再正常不過了。
“師父，這隻金絲猴有什麼問題嗎？”張朝陽觀察一會兒起身走向何孟來。
何孟來這邊已經翻看完之前的所有研究和治療記錄，原本還掛著笑意的神情逐漸嚴肅。張朝陽瞧著不對勁，也跟著緊張起來。
“各項檢查都很正常，積極配合治療，每天有足夠的自由活動時間……”何孟來歎了聲：“表麵情況一切正常，可越是這樣，越是有問題。”
他給張朝陽看治療的用藥，都是一些極其專業的藥劑，有一些甚至還沒有上市，隻在各大研究所流通的。
張朝陽並不能全部看懂這些藥劑名稱，但是有一項通用的藥劑他看懂了，那是治療狂躁症的用藥。
“這隻金絲猴有狂躁症？”
何孟來：“送它過來的研究員告訴我，這隻金絲猴白天情況基本正常，但是一旦天黑，夜色降臨，它就會出現很強烈的躁動，狂躁程度隻能用鎮定劑壓製。”
何孟來將資料複印出來，給了張朝陽一份，剩下的拿去分給其他同事。
“這樣，我們先一起開個小會，商討下對金絲猴的治療方案。”
何孟來是這個部門的老大，除了自己帶過來的徒弟，底下跟著三個人，分彆是從重點基地調過來的薑酊，胡新研挑選的溫自鳴，以及自薦報名的洪曉雨。
何孟來一視同仁，讓三個人依次發言。
張朝陽坐在最末的位置，這時候筆記做的飛快，對他來說，這樣的會議無疑是一場頭腦風暴。在場的三個研究員，即便隻是普通級彆，於他而言也是“大佬”，他們提出來的問題以及做的治療方案，他幾乎都是半知半解。
何孟來注意到自己徒弟的情況，有些吃力跟不上，但是他沒有管，依舊按照正常速度開會。
這是張朝陽必須經過的一道坎兒，如果連開會都跟不上，那接下來的治療和研究更是會被甩出去萬裡。
他隻負責提供學習環境，但是絕不會拿根繩子吊著，靠外力把人吊到所謂的高度。
會議結束，何孟來給三個人分配各自任務，就讓他們離開了。
張朝陽還在整理會議筆記，一些地方記得太匆忙，此時還需要自己補充完整。
“怎麼樣，第一次開會感覺如何？”何孟來走過去，站在徒弟身邊問。
張朝陽搖頭，實話實說：“感覺很糟糕，完全跟不上。他們講的所有話，包括那些專業術語，我都能聽得懂，但是組合在一起之後，每一句話就變得很晦澀，我大概能理解他們表達的意思，可是真的要吃透，又不行。”
這是一種自己拚命努力還趕不上的無力感。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都說學醫要人命，但是大學五年，他還是少有感到頭疼的時候，頂多就是多花時間多鑽研罷了。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頭禿了，整個頭皮發麻。
“師父，你看看我做的筆記。”張朝陽把自己的筆記本推過去，請求指導。
何孟來接過翻看，有些意外，還不錯嘛，比他預想的要好很多。
“我以為你會大半空白，畢竟他們三個都是專業級彆的，尤其是重點基地出來的薑酊，彆看是個女孩子，三人當中她的基礎最紮實，技術最硬。”
“那剩下的兩個呢？”
何孟來笑了聲：“怎麼，還想跟我打聽八卦？他們三個怎麼樣，你以後相處時自己去體會，我就說一句，無論哪一個，都夠你學的。”
那倒是！他們身上的工作證顏色就已經說明一切了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