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下班回家,順道買了一些肉類和海鮮,想要回家做一頓豐盛的晚飯。
畢竟,兒子回來了!
她今天早上起床,到處找不到兩隻狗子,還以為家裡遭賊了,結果在兒子的房間裡發現了那兩隻。不僅有狗,還有一個大小夥子,李茹簡直驚呆了。
看清楚是自己兒子,再看孩子睡的酣熟,她也歇了叫醒的打算。
“二狗子們,我回來了。”李茹打開門笑眯眯喊道。
“媽!”
張朝陽快速咽下雞胸肉,幾步走過去,把人抱住。彎下腰,腦袋擱在李茹的肩膀上,蹭了蹭,還是熟悉的味道。
這半年在外麵鍛煉,張朝陽這張臉皮都練厚了,若是擱以往,這種矯情的擁抱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李茹也是被弄懵了,回過神一把把人推開,老臉都快紅了。
“多大個人了,還抱你媽,真是不害臊!”
張朝陽接過對方手裡的菜,表情坦然,“多大都是你兒子,我這半年多沒見你了,抱一下怎麼了,這是表達我的思念之情。”
“長本事了啊,那等你爸回來,你也衝過去抱一下。”李茹轉過去洗手。
張朝陽想到張建國同誌那張臉,下意識就搖頭拒絕,“可彆,我怕挨揍。”
他臉皮還沒厚到那個程度,惹什麼大老虎啊!
“你做好飯菜了?”李茹這才看到飯桌上的三菜一湯,忍不住笑了,“我還特意買了菜,得,放冰箱裡明天再做,今兒就吃我兒子做的。”
張朝陽忽然意識到,他媽進門看到他的一瞬,並沒有特彆驚喜。不像之前每次回家,那眼裡的高興勁兒和滿腔母愛,肉眼可見。
“媽,你見著我回來,怎麼不激動?”難道愛消失的這麼快嗎?
李茹沒好氣瞪了眼,“早上就見過了,激動個屁。”
“那我爸呢?”
“你爸早班,六點就出門了,估計不知道。”
李茹夾了口菜嘗試味道,沒想到還不賴,又繼續慫恿兒子,“你爸這半年念叨你的次數,比之前二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你就真不準備表示一下?你爸這人吧,矯情,還彆扭,你要是抱抱他,這事兒估計能記一輩子。”
年輕的時候,她忙於工作。除去寒暑假,兒子小時候一直是跟著丈夫身邊長大的,基層派出所那就他的第二個家。
本該是最親密的父子關係,但是因為丈夫過於嚴苛,兩人關係並不算特彆好。對爺爺奶奶,對她,都比對他爸來的親近。
張朝陽自己也知道,對於父親,尊敬、崇拜、關心,但就是親近不起來。父親就是一個大家長,他身上傳遞出來的父愛特彆傳統,愛的更是內斂含蓄。
而他也不怎麼會表達,更不敢對著父親撒嬌耍賴,久而久之,反而不知道怎麼親近了。
張朝陽糾結思考著時,張建國回來了。
他換好鞋轉身的刹那,看到坐在飯桌上的身影,著實愣住。但很快又恢複以往的神色,沉悶的開口道:“回來了?”
“嗯。”
“幾點到的?”
“昨天晚上十點半。”
張建國又愣了下,點點頭,走過去坐下吃飯。
本該是一家團聚、歡喜熱鬨的時刻,可是這頓晚飯吃的前所未有的沉默,大家誰都不說話,簡直就是無情地乾飯機器。
飯後,張建國去了客廳,坐在沙發上翻看今天的報紙,張朝陽陪著李茹在整理收拾。
將所有碗筷放入洗碗機,李茹就在旁邊催促,“趕緊過去,和你老子還慫,出國一趟,膽兒落外頭了?”
“媽……”
“唉,我看建國同誌也是委屈的很呐,兒子和他不親近,能乾什麼?隻能化悲憤為食欲,晚飯怒乾兩大碗。”
李茹說著一頓,又解釋一句,“你爸最近迷上養生,晚上隻吃七分飽,好久沒吃兩碗了。還不是因為這菜是他的親親兒子燒的!”
李茹帶小學生久了,說話都黏黏糊糊,什麼小朋友、親親、可愛這些詞,張口就來。
“鏟屎官,不要慫!男人就是一個字,乾!”
哈士奇艱難吃完一整塊雞胸肉,正愁著沒處發泄,看著自己鏟屎官愁苦的麵容,心情頓時就爽了。
鏟屎官不高興,它就狗生happy了,歐耶~
張朝陽在親媽和親狗子的不斷催促聲中,一步一步走去客廳,張建國看到旁邊有人坐下,隻餘光瞥了眼,沒說話。
沉默讓人尷尬,沉默讓熟悉的人更加尷尬。
“咳咳。”張朝陽最先扛不住,自找話題,“爸,你看的什麼報紙啊?”
張建國抖了下報紙,指著版塊最上麵幾個特大紅色字體,“眼睛沒瞎?”
張朝陽這才注意到,人民日報四個大字,特彆顯眼,就杵在他眼皮子底下,兩者視線距離不過五十厘米。
這就很尷尬了!
“那什麼,爸你最近工作忙不忙?”
“就那樣,年底瑣碎事兒多一些。”
“那你身體怎麼樣?”
“一般。”
“那你……”
“你有話直說。”張建國眉頭皺起,這兒子怎麼出國一趟,變得婆婆媽媽的,“你在國外這半年,都乾什麼了?”
這事情好說,到了自己的主場,張朝陽張口就來,很快就把這半年在國外的鍛煉一一告訴張建國。而且說到興頭上,還不忘自己加以補充,大段大段的用著描述性詞彙。
兒子講的生動,父親聽的認真,李茹看著客廳和諧的一幕,招呼兩隻狗子出門散步去了。
張朝陽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結束時嘴巴都乾了,嗓子冒煙難受。
張建國遞過去一杯溫水,“我不懂你們的專業,不過你師父覺得你還行,那就還算不錯,以後在研究所繼續努力。”
多餘的字一個沒有,張建國看完報紙,起身準備去書房。
“爸!”張朝陽忽然喊了聲。
張建國回頭,眼神示意,像是在說“還有事”?
張朝陽深深吸了口氣,壓住顫抖的小心臟,快速站起來。他衝到他爸跟前,使勁把人抱住,但馬上又快速分開。
“咳咳,那個,我就是表達下謝意。在國外這半年,吃了些苦,才知道你們養大我不容易,爸!你辛苦了。”
張朝陽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說完扭頭就走,直奔自己房間。
聽到關門聲,張建國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忽然輕笑出聲:“這小子!”
哈士奇溜達完回來,急於吃瓜,急吼吼就往自家鏟屎官房間衝。它熟練的用爪子開門,然後扭著身軀擠進去,又啪一下把門帶上。
“鏟屎官,快說說,你抱沒抱張爸?”
見人不搭理自己,哈士奇自顧往床上衝,把毛茸茸的臉懟到對方身上,很乾脆的用舌頭舔。
“唉?鏟屎官,你的臉好燙?怎麼紅了?”哈士奇一臉莫名其妙,它的舌頭也不熱啊!
張朝陽霍的轉身,很乾脆把臉埋在枕頭底下,“先讓我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