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微微一笑,點頭道:“挺順利的,一到鎮上就開了張,以前蔡阿婆都買兩文錢的,這次買了四文錢的。其他趕集的人買的也不少,我把一籃子都賣了,一共賣了五十文。買鐮刀花了三十文,還剩下二十文呢。娘,早晨您起那麼早做撒子糖棗,怎麼中午還不睡個午覺呢?”
聽到小吃賣得好,葉氏十分歡喜,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神采,卻沒有理會她所說的睡午覺的話,接過彎鐮掛到牆上。
田柳和田櫻正坐在陰涼裡的小板凳上剝綠豆莢,見她回來,十歲的田櫻笑嘻嘻的跑了過來。搶過姐姐手裡的籃子,掀開蓋布,滿眼希冀的看了進去。可是籃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讓她十分失望:“大姐,你賣的還真是乾淨呢,竟連一個都沒剩,怎麼連糖渣都沒了。”
她這一問,田桃就想起本來是剩了一個糖棗,想給小妹妹拿回來吃的,可是她一時心軟,給了那兩個小乞丐,卻沒想到他們偷了自己的錢袋。看著妹妹失望的小臉兒,田桃也覺得挺委屈,怕自己忍不住又哭出來,她趕忙把二十個銅板放在母親手裡,抬腿往廚房走:“我快餓死了,有什麼吃的呀。”
“鍋裡給你溫著菜團子呢,快去吃吧,這都什麼時辰了,也真是……唉!”葉氏覺得孩子可憐,可是又沒法子,家庭條件就這樣,能有一日三餐已經是不錯了。
自家的條件在村子裡本來能算得上中等,可是自從生了老四田鬆以後,葉氏的身體一直就不大好,一年四季總是請醫吃藥,把幾吊錢的積蓄都花光了,正因為如此,婆婆丁氏對她看不順眼,嫌她拖累了兒子。
葉氏手小,托著二十文錢,手心裡就滿滿當當的了。走到婆婆麵前,小聲說道:“娘,這是桃子今天買鐮刀剩下的錢,您收著吧。”
丁氏瞧見銅板,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算了吧,我收著又能怎樣,過兩天還不是給你買了藥吃。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娶了你,真是我們田家的晦氣。”
桃子在廚房裡掀鍋蓋的手頓了一頓,透過敞開的廚房
門,看見奶奶不耐煩的神情,和娘親委曲求全的彎著腰的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田柳快步走了進來,啪的一下關上廚房門,氣呼呼的說道:“大姐,你不知道,奶奶罵了娘一中午了。就嫌她在炕上躺了一會兒,娘這一天也挺辛苦的,身子骨不好,還不是累的?我可快要忍不住了,下次她再罵娘,我就罵她。”
田柳比田桃小一歲,今年十三了,個子卻比桃子還要高一點,隻不過身上太瘦,瞧著乾巴巴的。她從小就比田桃性子烈,用丁氏的話說,跟個小馬駒子似的。
田桃拿了一個菜團子出來,高粱麵的,薺菜做的餡兒。她先咬了兩口,飛快的嚼嚼就咽了下去,用勺子舀起一勺稀粥喝了,才坐在板凳上,一邊吃一邊跟田柳說話:“柳子,你不能這樣,再怎麼說,她也是咱們奶奶。今天撒子賣的挺好的,明天不讓娘做了,我來做,多做些。其實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錢麼,隻要能多賺些錢,奶奶也就不會欺負娘了。”
田柳也知道她不該罵自家奶奶,可是奶奶實在太欺負人了,爹又是個性子軟的,護不住媳婦兒。每次聽到奶奶罵娘,田柳就特彆生氣,恨不得衝上去跟她打一架。
“柳子呢?這才剛剝了幾個豆,就跑一邊兒偷懶去了?”丁氏在外麵叫嚷道。
田柳抱著肩努努嘴兒:“瞧見沒,又嚎喪了,在她眼裡,咱們三個丫頭就是賠錢貨。弟弟長大了,她肯定不這麼罵他,還指著孫子給她養老送終呢。”
田桃餓極了,吃的有點兒快,被噎了一口,猛烈的咳嗽了一陣兒。田柳走到鍋邊,幫她盛了一碗稀粥出來,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這才朝著門外喊了一嗓子:“來啦,我就進來喝口水。”
桃子飯量小,也舍不得多吃,一個菜團子一碗粥就飽了。走出廚房,徑直來到雞窩前:“娘,我來剁菜喂雞,你歇一會兒吧。”
“不用,娘不累。桃子,你快去歇會兒吧,一上午就賣完一籃子貨,肯定沒少走路。”葉氏心疼閨女,如果家裡有錢,她也願意讓自家孩子像嬌小姐似的在家養著。可是沒法子,家裡窮,隻能讓孩子拋頭露麵,去做小買賣。
台階上的丁氏瞧見大孫
女鼓起的胸脯,忽然想起什麼,歡喜說道:“前些天馮婆子跟我說過,她侄子馮滿好吃,想娶個會做飯的媳婦兒。咱們家桃子手巧,剛好可以攀上這個高枝兒。改天呢,我讓馮婆子當媒人去給說說,要是人家同意就趕緊嫁了吧。”
桃子一聽臉就白了,一向好脾氣的閨女,急急地搶白道:“不,我不嫁人,我在家過的好好的,乾嘛要嫁人呢?而且那馮滿又蠢又笨,懶得像頭豬一樣,我才不嫁他呢。”
丁氏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大孫女兒,敢跟自己頂嘴。挑起半截斷眉,立著眼睛說道:“馮家有十幾畝地,日子好過的很,人家馮滿根本就不用乾活,把地賃給彆人種,收租子就成。這麼好的人家,打著燈籠都難找,你犯什麼渾?還不肯嫁,你嫁過去吃好喝好,家裡也省一份口糧,有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