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桃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默默地把手中的剪刀放下,她有點兒後悔這幾天到他家後宅裡來了。
怎麼現在自己與他的關係,竟然這麼不清不楚了呢?
抬眸掃一眼大鐵匠憨厚的模樣,田桃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他隻是一個打鐵的糙漢子,應該不知道做鞋代表著什麼吧。
霍沉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小姑娘身上,見她臉色不是很好,鐵匠心裡就打起了鼓。桃子抬眸掃了他一眼,甚至沒有和他的眼神碰上,就垂下頭去,放了剪刀,默默走到麵盆邊揉麵。
鐵匠心裡七上八下的,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魯莽了,畢竟桃子是個臉皮薄的姑娘,年紀又小,怎麼可能這麼直白的答應他呢。
霍沉失望地轉過身去,把青布扔到旁邊屋子的炕上,走回來倚著門框瞧著她,自言自語般說道:“我隻是……隻是因為,鞋快破了,沒法穿了,才想找你幫忙的。也沒什麼旁的意思,你若是不樂意,就罷了,隻當我沒說過,剪刀還是照樣送給你的。”
田桃輕輕地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霍大哥,今天給你蒸完這鍋饅頭。以後,我就不能來幫你做飯了,因為……”
“彆呀,桃子,你彆這樣,好不好?要是我惹你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你不來家裡做飯,讓我吃什麼呀?”大鐵匠一下子就慌了,果然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想讓桃子給他做鞋,想讓桃子承認喜歡他。
可是現在,卻逼的她不肯進家門了,鐵匠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桃子不會說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索性就不再說話,把揉好的麵拿到案板上,開始做饅頭。
“桃子……桃子……”霍沉走到案板旁邊,居高臨下地瞧著她,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去燒火吧,饅頭揉好以後,水就要燒開了才行。”田桃淡淡的開了口,語氣有些沉悶。
“哦。”霍沉乖乖的走到灶堂口,蹲下高大的身子點火燒火。心裡難受的很,絲絲縷縷的疼:“桃子,你還來幫我做飯好嗎?我再也不讓你給我做鞋了,行嗎?”
他的聲音特彆低沉,帶著點兒莫名的小
委屈,和濃濃的懇求。
田桃沒說話,隻默默的揉著饅頭,一個一個的在蓋簾上擺好,看鍋裡冒起了熱氣,就掀開鍋蓋,鋪上竹箅子,墊上蓋布,把饅頭一個一個的擺進鍋裡。
“你自己燒火吧,把這一小堆柴燒完,饅頭就熟了,我先走了。”田桃站起來,拿起籃子這就往外走,卻被大鐵匠一個箭步擋住了去路。
“桃子,你彆這樣行嗎?我求你了,是我不好,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我求你……行嗎?”大鐵匠快要語無倫次了,眼圈有點紅,急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剛才還神氣滿滿的男人,忽然變成這幅樣子,田桃有點兒難以接受:“你彆這樣,霍大哥,我本來就不該來你家後宅的。這些日子,謝謝你照顧我,過完中秋節,買撒子糖棗的人就少了,我也不用賣上大半天,快晌午的時候回家吃飯就行了,以後就不來你這裡烤午飯了。”
“可是我沒有飯吃啊,桃子,你就忍心看我挨餓嗎?家裡沒人給我做飯,我娘走的早,撇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桃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肯定不忍心看我饑一頓飽一頓的,對不對?”大鐵匠實在沒法子,隻能厚著臉皮賣慘了。
田桃看他一臉難過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大鐵匠給了她很多幫助。昨天才還完人家的錢,今天就不願搭理人家了,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冷靜下來以後,桃子有點兒自責,垂眸瞧見了大鐵匠的鞋尖兒,的確已經磨穿了一個小洞,恐怕穿不了多久,大腳指就要露出來了。
一個起早貪黑打鐵的糙漢子,掙幾個辛苦錢,對自己卻大方的很,初次見麵就借了五十文。他那麼豪爽,那麼大度,自然不會在一雙鞋上做什麼文章。
霍沉見小姑娘不說話,隻垂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兒,便連聲解釋道:“桃子,我這雙鞋的確快要磨破了,這是前幾個月師娘幫我做的,我現在回了家,總不能再跑幾百裡路,讓師娘幫我做雙棉鞋吧。既然你不方便給我做鞋,那就彆做了,隻當我沒說過,你也彆生我的氣,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