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認過眼神了。
退學手續比寫論文更麻煩,池依依光速放棄了這個選項。
忽然,她察覺到身後有人影。
扭頭望去,先是看到被圍裙紮住顯得腰細肩寬的身軀,仰頭才發現是表情呆滯的傅臨樹,正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池依依:?
既然來了怎麼不說話啊?
池依依看他,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電腦屏幕。
啊,懂了。
——這是看到她的論文,感覺到自卑了?
池依依微微仰起下巴,唇角勾起,就是那種“拿去吧,告訴皇上這都是本宮自己寫的,沒有假手於人!”的自信表情。
彆人仰頭是自信的表現,池依依仰頭卻有一種死性不改、死鴨子嘴硬的既視感。
這洋洋得意的小表情,成功將傅臨樹的精神從垃圾場裡拉了回來,回到當下。
好在傅臨樹反應快,沒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
他佯裝淡定地將手中的菜單遞給她,問:“你想喝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池依依看到好吃好喝的,笑得連眉眼都彎起來了:“那我要熱巧,
飲料都點好了,她的眼睛還在蛋糕那一頁徘徊,但顧及16塊餘額池依依什麼都沒說,又把菜單還回去了。
然而她這隨意一瞥,卻被傅臨樹發現了。
等飲料上桌的時候,盤子裡還放著兩塊蛋糕。
池依依眼睛都亮了:“怎麼還有蛋糕呀?”
傅臨樹肯定不會說是他發現池依依想吃蛋糕,不然顯得自己像一個變態,於是他說的是:“一會兒討論時間很長大家可以墊墊肚子,這一塊是你的。”
他將池依依剛剛眸光流連忘返的芝士蛋糕推了過去。
“謝謝你啦!傅臨樹。”
池依依喊他名字的尾音,還在空中餘存,勾得傅臨樹心臟猛地一晃蕩。
不知道池依依有沒有發現,她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喊彆人的名字。
最開始兩人還不認識的時候,她不是說“同學,一起看課本。”而是翻開課本第二頁,鄭重其事地找到對方的名字,說:“傅臨樹,一起看課本吧。”
澄瑩的眼瞳望著某人的時候過分專注,點名道姓的對話,都讓傅臨樹感覺到自己很特彆,他的名字以池依依的口吻念出來,有種從沒被人發現的美麗。
門口鈴鐺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其他成員如約而至,直接朝兩人所在方向走過來。
“依依、臨樹,你們這麼早?”
兩人應聲望去,率先看到一個個頭大概175cm的開朗男生,臉上每時每刻都帶著笑意,見麵就展現出超乎尋常的自來熟,難怪是學生會的人。
跟在他後麵還有一個瘦瘦的、穿著長袖長裙、臉上帶著口罩的女生。
一頭烏黑的頭發沒有形狀、乾扁地搭在他肩膀上,乍一眼望去非常沒有存在感。
不過傅臨樹居然認識她。
他和學長打完招呼後,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女生身上:“蘇姣倩,好久不見。”
池依依了然,原來那位女孩叫做蘇姣倩啊。
她見蘇姣倩望過來,立刻露出表現友好的笑容。
奇怪的是,蘇姣倩一和她對上眼神就眸光躲閃,沒有摘口罩,腦袋始終耷拉凝視地板,不僅看不清她長什麼模樣,也感覺不到她想要認識新朋友的友善。
池依依見狀覺得有些奇怪,便沒有再對她笑了。
“好久不見。”
蘇姣倩透過口罩的聲音有些沉悶,丟下這句話便不再說話了。
學生會為了緩和氣氛,故意調侃說:“傅臨樹居然認識蘇姣倩,兩人不會有故事吧?”
“沒有的事情。”傅臨樹凝眉、不大高興地直接否認了:“我的好朋友和蘇姣倩是同學,所以我們之前見過幾次麵。”
傅臨樹的好朋友,當然就是韓諭。
蘇姣倩是韓諭的青梅竹馬,從小跟在他後麵走,當然也認識傅臨樹。
趁著大家在互相認識沒注意到,蘇姣倩借著劉海和口罩的遮掩,偷偷打量傅臨樹的長相。小時候老實沉悶的長相完全長開,變得禮貌克製還有點帥而不自知,怪讓人心動的。
據說傅臨樹還是數學係的係草,而他本人對此毫不知情。
他好像也沒發現,咖啡館進進出出的少女,都是衝著兼職的傅臨樹而來。
而蘇姣倩和傅臨樹之間唯一的交際,就是在她考上大學後,韓諭以竹馬哥哥的身份說過:他會找高一級的傅臨樹照顧她。
在她看來,傅臨樹的性格過於沉悶,說是照顧,也沒有多熱情。
蘇姣倩甚至懷疑過,傅臨樹都所有人都這麼一視同仁,會一直孤獨終老下去。
這樣想著的她,剛坐進座位裡,就聽到傅臨樹開口,主動攬下本應該分配給池依依的活:“我想了一下,PPT第三第四部分太難了,都交我做吧。”
學生會:“那依依做哪一部分?”
傅臨樹看向池依依無辜的表情,又看向她屏幕上整整齊齊的學術垃圾,歎了口氣。
“依依負責上台講PPT就好。”
蘇姣倩:…??
《性格沉悶,不愛照顧人》
《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打臉會不會太快了點?
就連學長也用打量目光看向傅臨樹——大學神可從沒有過那麼體貼的時候。
經過傅臨樹一調整,相當於他一個人要做三個模塊,三、四部份還包括一個總結報告,而他分配給池依依上台講PPT的任務,是小組分工裡最輕鬆的工作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是來自傅臨樹隱晦的照顧,隻有池依依這個當事人看不出來。
不僅看不出來,還給了他一個“我懂你,你這是在拋磚引玉吧”的讚賞眼神。
傅臨樹:?
說清楚。
咱倆誰是磚,誰是玉??
池依依沒有搭理傅臨樹的錯愕。
她將電腦屏幕轉過來,自信展示:“我可以做PPT,內容也做好了!”
“這麼快啊!”學生會男生的彩虹屁張口就來:“真不愧是校花,漂亮又勤…”
等他看清屏幕內容後,彩虹屁急踩刹車——完了,誇早了。
最怕空氣忽然的安靜。
傅臨樹早有預備,所以沒有多大的反應;蘇姣倩戴著口罩,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三人中隻有學生會的反應最誇張,瞪大眼睛將這份論文從頭看到尾。
沉默片刻後,學長提出內心最真摯的建議:“大校花,你不如去當學術妲己吧?”
按照這個水平,彆說做作業了,連畢業都難。
池依依一聽,頓時不樂意了。
“我才不當學術妲己!”她非常有骨氣地說:“學術妲己還要討好男人,感覺太麻煩了,我要當學術甄嬛!甄嬛一回宮就有野孩子了,我一回校就有寫好的野論文了。”
——直接跳過男人的部分,一舉摘下論文野孩子。
這才是廢物女大學生該有的修養!
放下這句狠話後,池依依狠狠吸了一口免費的摩卡。
她的行動到發言,都充斥著“啥都想白撿。”的擺爛心態,小廢物人設□□。
傅臨樹也沒辦法,總不能逼池依依做她不擅長的事情吧?隻能由他辛苦一點當男媽媽,先將論文野孩子生下來了。
好在中午咖啡館沒什麼客人,他將池依依的電腦拿過來,儘責儘職修改起她的垃圾。
因為過於認真,傅臨樹也沒注意到池依依離他越來越近,後來她覺得抬頭看電腦太累,乾脆將下巴擱在手臂上,眸光專注地看著論文一點點在修改。
她離得那麼近。
以至於傅臨樹一回神,就看到池依依柔軟的頭頂,發絲馨香,細細的絨毛於空中輕顫。
緊接著是她柔順頭發下認真的神態。
很專注,一言不發。
這讓傅臨樹覺得,池依依還有救,還不算特彆廢。
大學生聚在一起,聊天的話題就那幾樣:學習、成績、課程、就業。
學生會學長又是即將畢業的大四學生,便主動提起大學畢業後找工作的話題。
他好奇問池依依:“最近就業越來越困難了,你們學藝術的不擔心找不到工作嗎?”
池依依依舊將頭靠在手上,懶得抬起:“不擔心啊。有人瞎眼錄我上大學,以後肯定也有人瞎眼錄我工作!”
正好在喝咖啡的傅臨樹:“…咳咳咳!”
差點被嗆死。
他申請收回“池依依還有救”這句話。
學長又問:“那你打算找什麼工作?”
池依依手指比劃了一個八,驕傲回答:“我準備出家,一個月八千!”
八千塊工資,足以讓藝術係大校花忘卻紅塵,吃齋念佛。
但彆說,還挺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