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臣平時也不太愛笑,天天板著一張臉,可不知道為什麼池依依總覺得今天的冷臉更恐怖一些,還莫名有種“親了就忘”,“怨夫”的感覺。
給池依依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就在這時候,謝臣站起來了。
他用小碟子裝了一盤他手邊的涼菜,遞到池依依麵前:“你說過,你今天想吃點辣的。”
這是池依依早上隨口說過的一句話,就連池依依本人都不記得了,謝臣竟然還牢牢記在心裡。
謝臣的記憶,是傻白甜任朗明做不到的超能力。
生怕媽媽們看出異樣,池依依連忙接過涼菜。
本以為謝臣會像任朗明那樣,照顧到所有的女性,誰想到他單獨用小碟子給池依依裝菜,輪到其他人的時候,就隨意地用大碟子裝了一大份,放在位媽媽麵前。
隻有聲音淡淡地提一嘴:“想吃可以自己夾。”
簡直不要太偏心了。
池依依擔心謝臣的過度照顧引起媽媽的懷疑,然而事實上,大家都習慣謝臣照顧依依了。就連平時對依依異性社交圈嚴打死守的池媽媽,也隻是看了謝臣一眼,什麼都沒說。
因為謝臣表現出來的形象實在是太乖,太學霸了。
不會有人懷疑一個學霸乖寶寶,是個每時每刻都對青梅有占有欲的“變態”。
可能任朗明也意識到這點了,於是從剛剛開始,他就在用話點謝臣:“你什麼時候參加比賽?在度假村裡玩那麼久不太好吧,到時候學習成績下降怎麼辦?”
謝媽媽聽到這話後,嚇了一跳:“真的嗎,小臣,你要不要先回去看書?”
這個回去,當然不是回度假屋,而是回家了。
謝臣搖了搖頭,十分淡定地說:“就算不複習,我也能拿第一。而且我把習題冊帶來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會看看。”
任朗明這出“調謝臣離山”的計劃好像失敗了。
他很不甘心,繼續勸說:“這裡這麼吵,我和依依玩得那麼瘋,你能看進去什麼書?”
“謝謝關心。”謝臣終於笑了一下,不過是自信的笑:“但是,我對我的智商很有信心,就算是一整個夏天不看書,也能拿下金獎。”
“反倒是你。”
謝臣淡漠語氣,說出誅心的話:“聽說運動員每天都要訓練,你呆在度假村裡一個夏天,恐怕會身體退化,跟不上比賽的節奏吧?”
這話一出來,任朗明還沒什麼反應,任媽媽被嚇到了。
“要不,我送你回選手村吧?”
…
…
好家夥。
池依依光是看戲,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任朗明打出一擊“調虎離山”,謝臣馬上回了一招“同歸於儘”,兩人寧願一起離開這裡,也不願意讓對方和她單獨呆在一起。
池依依大口大口地吸著鼻子,確認了——
這張飯桌上,不僅有飯菜香,還有火藥味。
目光再回到兩位男當事者身上,謝臣這一招“同歸於儘”實在是太狠了,以至於他話音剛落,任朗明拍著桌子猛地站起來。
“我不回去!”
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緊接著,任朗明拉著謝臣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明顯是有大動作了。
不能是打架吧!池依依有點擔心,但是她感覺如果她跟過去的話,會讓場麵變得更糟糕。
任朗明拉著謝臣走進帳篷裡,確認聲音不會傳到外麵後,才放心交談起來。
“我喜歡池依依。”任朗明咬牙低聲說:“我十年前就告訴你,我喜歡池依依了。”
任朗明說的十年前,是謝臣和任朗明成為朋友的第二年。
誰都沒想到,全校第一的謝臣會和全班倒數的任朗明當朋友,兩人看起來沒有共同話題,卻又在一年內迅速拉近了距離,成為親密無間的兄弟倆。
也因為如此,原本隻是住在同一街道裡,從未接觸過的謝家、任家兩家人也建立起友誼。
任朗明不知道謝臣為什麼和自己做朋友,但是他知道他接納謝臣為自己人所謂何事——是因為一個秘密。
任朗明告訴了謝臣,他喜歡池依依。
當時的謝臣是什麼反應,任朗明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很確信謝臣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你不是很有禮貌嗎,你不是什麼事都講究先來後到的規矩嗎,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依依,為什麼還要注意到她、喜歡上她?”
任朗明委屈得快死了。
這對他來說不僅是初戀的搶奪,也是好兄弟的背叛,不能原諒。
然而他這厲聲控訴落下後,謝臣臉上出現的不是他想象中的羞愧,而是垂眸冷笑一聲,將任朗明的話再次重複了一次。
“先來後到?”
“如果說先來後到,也應該是我先來的。”
“你先來的?”任朗明被這意料之外的反應嚇到了:“是我先認識、喜歡上池依依的,小學的時候是她向胖胖的我示好...”
“然後呢?”
謝臣聞言抬起眸,眸光是久不能述說的隱忍:“你以為,我真的想跟你做朋友嗎?”
“什、什麼意思?”
任朗明難得敏感地捕捉到細節,他感覺很不好、很不好。
謝臣卻不顧他的畏懼,冷笑地說出這些年來的真相:“我跟你做好朋友,是為了討好她。任朗明,你知道你很幸運嗎?你因為弱小而被依依特殊照顧,而我呢?我就活該因為強大而被無視嗎?”
“我送給依依的零食,她轉手就跟你一起分享。”
“我給依依補習功課,她記下來後單獨教給你。”
“我想和依依去哪裡,她都會將你一起拉過來。”
憑什麼?
這是謝臣思考十多年都沒想明白的事情。
他考年級第一,為什麼池依依隻對倒數第一好,謝臣的所有優點相當於無。
也是因為這樣,謝臣在成為任朗明朋友之前,他的所有付出都是雙份的——就連早餐都要買兩份的,不然池依依就會因為分出去一半而吃不飽。
成為任朗明的朋友後,至少謝臣可以將他支開了,和池依依享受難得的二人相處。
回想到這裡,謝臣忽然就繃不住了。
他猛地往前走了幾步,背對任朗明,隻肯將正麵朝向帳篷布料。
任朗明不知道謝臣有沒有哭,但以他對謝臣的了解,他這種冷心冷肺的人怎麼會哭呢?
謝臣還在說,話打開後便停不下來了:“你說你呆在池依依身邊的時間更長,可你以為我就不想呆在她身邊嗎?”
“我隻是連機會都要爭取...而已。”
謝臣要付出雙倍的努力,才能和“弱小”的任朗明站在同一起跑線。
就像當初打入池依依的好友圈,他也要先跟任朗明交朋友,這才能站在池依依身旁。
雙方交戰仿佛各占理由、唇槍舌戰的辯論賽,發表觀點以後,陷入一片難以壓抑靜謐。
就在這需要轉機的時候。
忽然,一聲抽氣聲憑空響起。
抽氣聲。
還是抽泣聲?
任朗明察覺到不對,幾步快速上前,將站在床邊的謝臣拉開,因為他的動作太突然了,謝臣來得及擦掉眼角的淚珠。
...他哭了。
這是兩人認識十多年來,任朗明看到謝臣的第一顆淚。
原來他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