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溫菱帶著當事人親屬去探監,恰好遇到了準備換班的陸驍。他看著她,有點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開口。"前幾天邵南澤來過一次。"
當事人親屬正在填表,溫菱靠在那兒一直沒動,目光很散,焦距都不知道定在哪裡。她在想什麼呢,反正頭腦一團亂麻,線頭怎麼都扯不出來。
“他來找你了?”
陸驍驀地笑了: "小師妹,你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人家邵檢大老遠的跑過來找我麻煩?"溫菱眼皮直跳: “他打你了?”“那倒沒那麼嚴重。”陸驍聳了聳肩,"不過也挺麻煩的。"
彼時他車子剛送去保養,單位距離市中心山長水遠的,本來要搭同事的便車到城裡,沒想到單位前忽而停了一輛黑色的輝騰,低調又紮眼。
陸驍還在想怎麼感覺這輛車有點眼熟,緊接著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清峻年輕的臉。邵南澤表情很淡,朝著他揚起下顎: “有空嗎,聊幾句。”陸驍知道來者不善,都是男人,他能察覺出邵南澤的敵意,但有些事總得麵對麵講清楚。
去市中心的路況很糟糕,一路顛簸,邵南澤抿著唇,一言不發。
車內很安靜,隻有廣播裡的主持人在賣力講話,到了信號被屏蔽的地方,就什麼也聽不見了,隻剩下頻道的沙沙聲。
邵南澤把廣播也關了。
副駕駛位的陸驍也懶得先開口,隻是看著路口皺眉: "等會兒路更不好走,出了前麵岔道把我放地鐵口就行。"
誰想到邵南澤忽而把車子往小路開,停在一處偏僻的地兒,讓陸驍下車說。
陸驍看見他不動聲色從盒子裡拿出一根煙,閒閒地夾在手指上,隻以為他想下車抽煙。可下車後,邵南澤手裡拿著打火機,看著沒想抽的意思。
陸驍不解: "不是下車抽煙?"
"本來想抽的,想想算了,”邵南澤攥著煙盒,隻是輕笑,像是自嘲, "前幾天有人讓我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這個人是溫菱吧。"
陸驍還是有點賣關子的: “你對她什麼想法?”
邵南澤笑了: "還用刑訊犯人那一套呢,職業病犯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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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抬眼淡淡看過來,陸驍反而緊張了。入行那麼多年,什麼人都見過,但他知道邵南澤這種不好忽悠,甚至不好對付。
想帶著他繞圈,指不定會被他反繞回去,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誰都誕不了誰。可眼下沒兩句話過招,他就落了下乘,邵南澤功力比他還深。一想到這,陸驍背後冷汗涔涔。
他這才據實說: “我和她其實沒什麼,她對陸寶好,是因為陸寶的媽媽是她的師姐。”
他們結婚的時候,溫菱去隨禮了,後來生陸寶的時候,陸驍老婆身體就不太好。幾天後大出血病危,溫菱剛好去探病,在醫院目睹一切。
陸驍說: “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她對陸寶格外憐惜,但也就隻有這層關係,其他的沒有了。”那頭回應他的是邵南澤打火機啪嗒啪嗒開合的聲音。
邵南澤眼睛都沒抬: “你就這麼消費她的善良?”
“我也沒對她做什麼吧?”陸驍越說越心虛, “我們要是真有什麼早就發生了,怎麼可能在現在……"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嗎?"
“你不早就想問清楚這事嗎?”陸驍承認,自己想讓邵南澤誤會,也是有點兒之前大學的時候追求溫菱不成的報複心,所以遲遲沒有告訴他真相。
邵南澤嗤笑一聲,打開車門,大闊步坐進去。“其實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他這一反常態的態度,讓陸驍忽而察覺到不對勁,直至擰不開車門,他才發覺車子被邵南澤在裡頭給鎖住了。
陸驍頓時頭大如鬥: “你想乾嘛?”
邵南澤慢條斯理降下車窗:"沒什麼,就想讓你鍛煉身體。"
溫菱聽完陸驍說的,抬眼問: “後來呢?”
陸驍聳了聳肩: “後來他就把車開走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信號被屏蔽,手機根本打不出去,而道路泥濘,又是在荒郊野地,車子基本不會開到這裡來。
如果想走到靠近路邊的地方,最少要走四十五分鐘。
溫菱很久都沒開口,過了會兒才抱歉地說: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對你。""沒事,我就當鍛煉身體了。"
陸驍苦
笑,大家怎麼都是一個係統的,邵南澤不會做得太過火,小小戲弄一下,是踩線了,但沒有過界。
他頓了頓,又提醒道: "不過你真的要想好了,這次我覺得他是認真的。"溫菱眼睫眨了眨,落下一大片陰翳。陸驍又多嘴問了句: “真沒可能和好了?”
當事人填完表了,在另一頭等著,她要走了。溫菱匆匆丟下一句: “破鏡重圓,總有裂縫的。”真倔啊,陸驍無奈搖頭。
近段時間,溫菱的案子越發多了,工作堆成小山一樣,幸好律所來了幾個新的實習律師,主任指派了一個給她帶著。
新人對工作總是抱有極大的熱忱,沒多久就屁顛屁顛地跟著溫菱跑法院、檢察院,像個小尾巴似的。
這天溫菱在中院有個刑庭,就也帶著前婷去了。
前麵的案件開久了,一時半會沒個消停,前婷偷偷打聽,說是估摸著還有半個小時。她有點蠢蠢欲動: "師傅,要不我們先進去旁聽?"
兩人年紀相仿,前婷覺得叫溫律師太見外,就跟彆人一樣把帶教律師叫師傅了。溫菱同意了,兩人登記後到了最後一排入座。
剛坐下來,前婷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悄悄地給溫菱咬耳朵: “今天的檢方好帥!”
溫菱淡淡睨她一眼,失笑: “是旁聽呢,還是看人?”說完抬眼朝庭上看過去,坐在控方位置的男人今天穿著製服,還沒開口說話,光坐在那兒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