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坐姿十分隨意,她微微仰頭靠著窗戶邊,恣意隨性,與平日裡刻板嚴肅的師父判若兩人。
青予安不敢多看,隻是點頭道:“是,師父。”
他拿起筆,開始練字。
正清隻是笑著望著他,青予安拿著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極力穩住心神,一筆一劃地開始寫。
“嘖。”正清不耐煩地撩了一下眼皮,懶洋洋道:“你這姿勢不對,力道不足,三心二意。”
青予安惴惴不安地看著她。
就在青予安已經做好受罰的準備時,正清站起來,微微有些搖晃,她扶了一下桌子,走到了青予安身後,抬手給他糾正姿勢。
一陣濃鬱的酒香瞬間將青予安包裹在了其中。
正清的手很漂亮,纖細修長,白皙柔軟,帶著些許暖意,覆在了他冰涼的手上。
青予安渾身一僵。
酒意上頭,正清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什麼了,她握著青予安的手,幾乎將小孩整個人都圈到了自己懷裡,她低低地笑道:“為師教你寫。”
青予安僵硬地點了點頭,由她帶著寫完了一整張大字。
正清的字瀟灑大氣,骨骼俊朗,全然不像是女子娟秀的字跡。
金玉釀本就是靈酒,沒點修為喝一杯都能自爆而亡,而正清和殘雪喝了整整一壇子。
大部分都進了正清的肚子。
即便是修為強悍也有些抵不住,她看著麵前分成了兩個的青予安,笑道:“予安,你怎的……分成兩個了?”
青予安張了張嘴,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師父這是……喝醉了?
正清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笑。
“師父,你怎麼了?”青予安小心翼翼地問她。
“樂易彆鬨,讓我睡一會兒。”正清含糊不清道。
青予安愣在了原地。
正清的語氣親昵中帶著一點不耐煩,“滾一邊兒去樂易。”
青予安垂下了眸子,蹲下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毛筆,沉默地離開了書房。
正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紫河上麵的蓮花叢裡,然而她半點都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些什麼,衣服上還沾染著金玉釀的酒香,頭痛欲裂。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召來了一朵雲趴在上麵回了墨林。
這金玉釀真不愧是酒仙所釀,她已經許久沒有醉過了。
——
林狩如期舉行。
正清作為監護官,唯一的任務就是讓這群小孩在鬼林裡麵彆被那些妖魔鬼怪給弄死。
和她一起的是沐重華,正是那位擅長舞文弄墨的上仙,她有些搞不懂這個文質彬彬的上仙為什麼要來當監護官。
怕不是她還要連他一起監護了。
“正清仙子,許久未見了。”沐重華笑道。
“許久未見,重華上仙。”正清道:“倒是罕見重華上仙會來做監護官。”
“實不相瞞,家弟此次也在林狩的隊伍之中,家中實在不放心,便著我來顧看一二。”重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實話,林狩的風險對於一群尚未曆劫授位的孩子們來講風險還是挺大的,不少家族上仙都想著派自己人來做監護官,不過聽說正清仙子主動請纓了之後,大部分便都歇了心思。
有正清仙子在,便是四方魔境的諸多魔物都來了也不怕,更不說小小的鬼林。
正清隱匿了身形,跟在一群小孩的身後,而青予安卻一個人悄悄地脫離了隊伍。
盧澤忙著跟在楚蘇身後打轉,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好兄弟。
“重華上仙,你且費心多看一些,我暫時離開一會兒。”正清對沐重華道。
“仙子放心,這裡交給我便是。”沐重華笑道。
正清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沐重華也是個上仙,小小的鬼林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青予安並不知道她來這裡做監護官的事情,她有些奇怪青予安為何會脫離了隊伍。
說實話鬼林對青予安並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地方。
他被正清扔進這裡麵險些死在此地,當時可不像現在這些孩子,家裡給足了仙器法寶,還要派人護著,生怕磕著碰著。
說是林狩,不過是場帶著危險性的郊遊。
他被扔進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修為,更沒有任何傍身的武器……
青予安腳下不停,一個時辰之後停在了一個隱蔽的洞口前。
一團小小的鬼火靠到了他腳邊,細聲細氣道:“是你呀,你來看我嗎?”
“嗯。”青予安蹲下來,伸手輕輕地戳了戳那團小鬼火。
“我好想你呀,最近我有在努力修煉,說不定能跟他們一樣修成人形呢。”小鬼火小聲道。
“你可以的。”青予安坐下來。
那團小小的鬼火在他身邊飄來飄去,顯得十分開心的模樣,“你怎麼又回到鬼林了?”
“這次是有人送我們曆練,不會被人發現的。”青予安低聲道。
“嗯嗯。”鬼火徑自轉了個圈,趴到他肩膀上道:“上次你受得傷好了嗎?”
“已經好了。”青予安答道。
一人一鬼火一問一答,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
隱匿在暗處的正清麵色越來越陰沉。
鬼火這種低等的魔物對青予安並不會產生威脅,但是她不希望青予安再跟四方魔境的東西糾纏不清。
她寧可自己來做個惡人。
“你尚且自身難保,現下竟還有閒心來關心這等低級的魔物?”正清緩緩地現出身形,冷冷地看著青予安和那團瑟瑟發抖的小鬼火。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