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青予安就會去外麵采幾朵零星的花來,放在她的床頭。
“師父,彆生氣了。”他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聲音清淡溫柔,“我給你采了花來。”
正清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花挺好看,他便記住了,每次她生氣都要給她送幾朵小花。
其實並不好看,醜死了。
正清閉上眼睛不理他。
青予安也不惱,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修煉。
正清有時候會做噩夢,自從青蛇死後她一直會做噩夢,她心大沒有放在心上,隻當自己是太過愧疚,絲毫沒有往心魔上想。
畢竟到了正清這個程度,一般的心魔對她來說還真不會放在眼裡,她平時又是個懶散的性子,更不會放在心上。
誰知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正清做噩夢的時候很痛苦,青予安這種時候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小心翼翼地將人抱在懷裡,等她驚醒或者是睡著。
正清做噩夢的時候大部分都是渾渾噩噩的,並不知道青予安做了什麼。
她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小徒弟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多少還是欣慰和感動的。
所以她極力控製住自己心底的暴虐和惡念,儘量對他少發脾氣。
然後老老實實等死。
直到……她偶然間發現青予安半夜不睡覺,紅著眼睛盯著他,要哭不哭的表情脆弱到不堪一擊。
正清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到底著了什麼魔。
這樣又過了半年的時間,正清求死不得,隻能抽出時間將剩下的東西一一都教給青予安。
這種宛如交代後事一般的教法讓青予安很是崩潰,但是為了安正清的心,他學得很認真。
正清第一次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是無意間看到了青予安耳後一道淺淡的黑紋。
正清瞬間升起了一種不好的猜測,她嚴肅道:“青予安,過來。”
正清發脾氣的時候和懶洋洋的時候青予安都不怵她,但是一旦正清一蹙眉一沉下臉,青予安就會本能地乖乖聽話。
原因無他,那些年他受過的罰,挨過的罵,幾乎全部都在正清的這個表情的陰影之下。
青予安坐到了床邊,便正清的聲音微微有些發冷,“低頭。”
青予安微微低頭。
“再低一點。”正清蹙眉。
青予安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快要跳出來,他極力克製住自己微微有些發抖的呼吸,看著正清近在咫尺的臉,疑惑道:“師父?”
正清微微眯起了眼,終於看清了他耳朵後麵……的一縷頭發。
正清:“……”
莫非是她疑神疑鬼過頭了?
不過想想也是,這麼個小屁孩能有什麼本事化解心魔,更彆提將心魔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正清乾咳了一聲,道:“沒事,你去玩吧。”
青予安微微笑了笑,兩個人湊得很近,他眉眼清俊,帶著股與生俱來的冷淡和疏離,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卻溫雅恬闊,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正清第一次發現若是仔細看,青予安和帝君也不是那麼相象。
青予安伸手幫她將碎發攏到了耳後,溫柔道:“那師父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正清有些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她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但是又說不上來,總覺得這個徒弟是越來越欠揍了。
青予安出門後,抬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耳朵後麵,一片黑色的紋路顯現出來,心底瞬間湧上了無數殺戮和暴虐的**,險些讓他承受不住。
這片黑色的紋路幾乎快要蔓延到他的臉上去,好在他隱藏的方法十分管用,正清修為損耗了大半,一時竟也沒有察覺到。
但是很明顯她已經開始懷疑了,他必須儘快將所有的心魔都化解到自己身上。
這個過程青予安小心翼翼又十分焦急,生怕被正清發現一絲不對的地方。
正清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青予安看著她臉上黑色的紋路在一點點逐漸減少,瞳眸逐漸變回了清亮的黑色。
這天正清不知道為什麼又不開心,他去摘了幾朵粉色的小花,彎腰的時候卻猛地吐了一口血。
一黑一白的瞳眸閃現,黑色的紋路幾乎蔓延到了他整張臉,他死死地攥著那幾朵花,將花莖捏得粉碎。
直到他將一切都掩飾好,才又重新摘了花回到了屋子裡。
“師父,我回來了。”他對床上的人輕聲道。
正清撩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青予安便將那簇粉色的小花放在她眼前,柔聲道:“師父不要生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