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身處浮生圖之中,但是燕沁卻仿佛再次經曆了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埋藏在她心底的那段最不想記起的回憶以一種霸道而強勢的姿態,終於將她再次喚醒了。
不怪她之前不想記起這些東西,也不想記起關於身為正清的記憶,因為這些回憶對她來說都不是那麼值得回味。
因為最開始,她便走錯了。
在四方魔境產生的心魔從一開始就被她強勢地封印住,等到後來青予安出生,她教導著這孩子逐步長大,那被封印的心魔終究是無法再安靜下去了。
她如何不知道青蛇的打算,青蛇步步為營,和燕溟共同編織了一張大網,將她纏縛其中,她可以輕易地掙開他們的算計和束縛,卻掙不脫自己為自己編織起來的那張大網。
青蛇就像是那片雲海,她小心翼翼地視若珍寶的護著,到頭來發現也不過如此,但是即便心知肚明,她仍自欺欺人。
否則,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呢?
她總是需要個寄托——抑或可以責怪怨恨的人。
隻可惜青蛇自殺,這讓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心魔更加肆虐開來,等到青予安長大成人,這心魔終於是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
燕沁跟自己糾纏了這麼久,還是拚了個頭破血流。
她不想活下去了,卻被那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給救了下來。
青予安大概是她死氣沉沉的生活裡唯一的一個意外。
她現下回想起那聲撕心裂肺的“師父”仍舊觸目驚心。
燕沁飄在浮生圖中,沉沉的歎了口氣。
所以即便她又陰差陽錯回到了修真大陸,仍舊和這孩子糾纏不清。
大約他們身上的因果線已經纏成了一團亂麻,便是剪也剪不開了。
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複位,從她生於四方魔境開始,到她下界輪回飛升,再到自爆神格而死,從在浮生塔最頂層的那個世界短短二十幾年,再到十三洲的秋渭洲,最後到她再次輪回成了高陽鎮的一個“牛大花”被妖怪擄走……
所有的記憶終於融合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燕沁。
“真是讓人開心不起來。”燕沁歎了一口氣。
一點兒也不想記起來。
她有些鬱悶地摸了摸鼻子,從一片浩瀚的星光裡站了起來,這浮生圖是她從浮生塔最頂層的一本書裡撕下來給青予安玩的。
所謂的封印她一點兒都沒放在眼裡,隻是她需要一點時間理順全部的事情。
而她的疑惑隻有一點。
那就是為什麼當年她都自爆神格了,魂魄還是去了浮生塔最頂層的那個世界裡,並且莫名其妙又被拉回到十三洲這個小世界裡。
而且黃澤為了隱藏她的神格不被天界發現,差點將她用符咒給包起來。
關於神格自爆時候的那段記憶她並不是特彆清晰,這死都死了,誰還有那個閒工夫去看彆人在做什麼呢。
而且之前黃澤讓他們下界再重新輪回一遍這個行為似乎也飽含深意,畢竟之前她和青予安偷偷溜回上界的時候,修為已經接近化神,為何又舍近求遠讓她再輪回一世呢?
看來她有必要去一趟上界找黃澤問個明白了。
隻是在此之前……燕沁頗有些頭痛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她二指並攏,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抹,一道鮮紅的道侶印痕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眼前。
合著之前她教給黃澤的那些東西,又都原封不動地還給她了。
當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沒有完全恢複記憶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麼解除這道侶印痕,但是現在她可以輕輕鬆鬆地解除這個,單方麵解除她和青予安兩個人道侶印痕。
雖然說之前的記憶全部都在,但是以燕沁現在的視角來看,她和青予安……還是有些胡鬨。
青予安的母親是阿青,父親是帝君,他本身還是自己的徒弟——燕沁完全是他的長輩,毫無水分的那種。
小孩子可以胡鬨,但是她已經沒有那份心思去陪著他胡鬨了。
她低頭看了看那鮮紅的顏色,默默地歎了口氣。
罷了,還是先出去找到青予安再說,否則按著他那個偏執不肯罷休的性子,真跟她鬨起來她還真就怕了。
當年化心魔時那漫長的拉鋸戰讓燕沁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她回想起最後一次青予安跟自己說的話來。
什麼叫不要再回來找我了?
此等逆徒不打難道等著過年嗎?
燕沁隨手畫了幾道符,拍進了那道侶印痕之中。
這個東西原本是她閒來無事弄出來玩的,誰知竟流傳得這麼廣,這個道侶印痕的作用要比人們知道的多得多。
估計連黃澤都不知道。
她單手結印,麵前閃現了一個巨大的水鏡,不多時水麵上起了漣漪,一個清俊的男子漸漸出現在了燕沁的視野之中。
正是青予安。
他背後一片漆黑,像是在一個什麼山洞裡麵,隱約還能聽到後麵的水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