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閉上了眼睛,接受了水晶球中繁雜的記憶。
上界。
;明日是那孩子補辦的成年禮。;帝後坐在她對麵,挑揀著棋盤上的白子,;你能去觀禮嗎?;
燕沁訝異地看著她,;你想讓我去觀禮?;
;他在上界本就身份尷尬,我怕到時候人去的少,場麵不好看。;帝後有些憂心道。
燕沁攏了攏剩下的黑子,嗤笑了一聲:;他早就應該明白這件事情,你又何必擔心這個?若是我定要橫插一手讓他連帶著帝君顏麵儘失才對,你竟還好心幫他。;
帝後無奈道:;正清,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帝君的孩子,樂臨也喜歡他,成人禮對上界的小君來說都非常重要,我不想讓這孩子心底留下疙瘩歸根結底,這孩子是無辜的。;
燕沁漫不經心地將黑子放進棋簍中,;無辜,倒真是無辜。;
;正清,你就當幫我個忙吧,明日去給他撐撐場麵,你在三島五林甚至九州的門生都那麼多,你若是去了,定然有很多人會過去。;
燕沁眉梢微動,;那你去嗎?;
帝後抿了抿唇,笑了一下,;我就不去了;
燕沁明白她的尷尬與堅持,又無奈於她過於善良的性格,隻是歸根到底她對帝後心懷愧疚。
入夜,青離宮。
燕沁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青予安寢殿外的窗戶前,依稀能看見裡麵的人影。
燕沁站了一會兒,皺了皺眉,有些惱怒地唾棄了自己一聲,轉身欲走,身後的窗戶卻突然被人推開,;師父,怎麼不進來?;
燕沁轉身看向他,青年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發亮,但是因為心魔肆虐隱約能看見黑白瞳眸,那重瞳和那蒼白的臉色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脆弱。
之前青予安為了救她將她身上的心魔渡到了自己身上,失蹤兩年之後又被囚於紫河底折磨了一年,整個人形銷骨立,她費了好大功夫將那心魔暫時壓製,隻盼著能慢慢將其煉化。
但也因為這樣,青予安錯過了上界小君二十歲的成人禮,所以隻能在二十一歲的時候補辦
;無事,你休息吧。;燕沁神色僵了一下,想要疾言厲色卻發現自己現在對這樣的青予安無法說出口了。
青予安聞言隻是笑了一下,;師父,夜裡寒涼,你也早些休息。;
;嗯。;燕沁生硬地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師父,明日你會來觀禮嗎?;青予安在她身後忽然開口問道,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的嗓子之前在紫河底受了傷,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粗糲又可怖,全然沒了之前的溫潤悅耳,燕沁背對著他抿了抿唇,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生硬冷淡,本想好好同他說句話,但是說出口的仍舊是不近人情的三個字,;再說吧。;
她看不清身後的青予安是什麼神情,隻是聽他笑了一聲:;好的,師父。;
燕沁近乎倉惶而逃。
她甚至十分無恥的想過,為什麼青予安要救她,這一救不僅讓她欠下了天大的恩情,更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一個自己厭惡了這麼多年的人,哪怕是她想對他好,也難以轉變。
有的厭惡和逃避,是會成為習慣的。
翌日。
燕沁如約來到了青予安的成人禮,如帝後所料,這次成人禮來的人並不多,與上界的其他小君相比,甚至算得上是慘淡。
青予安今日穿了一身莊重又華麗的玄色禮服,發冠高束,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儘管他整個人很是消瘦,但卻身姿頎長眉眼清俊,整個人像是傲雪淩霜的勁鬆,挺拔又帶著些許的寒意,來得一多半都是同他年紀相仿的小仙子,不著痕跡地悄悄打量著他。
燕沁走進大殿的時候他便望了過來,微微一愣之後便衝她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來,快步走到她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見過正清仙子。;
在人前她是不許他喊師父的,這一點他始終銘記在心,哪怕激動時也帶著謹慎的克製。
燕沁淡淡地點了點頭,遞給了他一個小盒子,這便是給他的成人禮禮物了。
青予安直起身來,雙手接過,笑道:;仙子請上座。;
燕沁沒有同他客氣,徑直坐在了主座上,在應付了幾個過來行禮的小仙子之後,殿外陸陸續續來了許多數得上名號的仙人,且不論真心還是假意,都同青予安客氣了一番,送了禮物,然後到燕沁麵前攀談幾句露了個臉,才肯老老實實在座位上坐下。
來的仙人還在不斷增加,原本的位子不得不加了再加,燕沁心底算是緩緩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場子算是撐起來了。
成人禮有專門的仙官唱禮加冠,燕沁是後來飛升上來的散仙,沒見過這種場麵,倒也是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