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七流
投稿給《生物技術》的論文被退稿了。
林楓看了眼給出的修改意見,覺得審稿人的評語簡直不知所雲。
於是他讓喬禦換了家國內期刊重新投稿。
這次過稿倒是很快,不出兩周,雜誌社那邊就傳來了錄用的消息。
喬禦的論文發表在了《微分子生物技術》的9月刊上。
同時投稿給《微分子生物技術》本期的作者,在看見論文下方的作者介紹時,都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作者介紹是,天海七中-喬禦。
不少人經過查證,發現這個喬禦甚至都不是7中的生物老師,而是一個高一學生。
高中生在國內期刊上發表論文,其實不算開天辟地頭一回,不過依舊稱得上稀奇。
平南大學的生物係副教授謝道安就是求證者之一。
實驗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重複性。
謝道安不信邪,按照論文上的方法做了一次實驗,發現這篇論文還真的不是瞎編。
他本來還好奇喬禦是怎麼做到年紀輕輕就寫出論文的,不過在看見通訊作者裡林楓的名字時,頓時釋然了。
原來是林老又在提攜年輕人了……
不過林老退休後,沉寂久矣,怎麼突然就為了這麼一號人複出了?
謝道安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打算深究。他放下了這本雜誌,隨手翻開了自己訂的另一本期刊《生物化學與應用》,剛看了一半,謝道安驟然睜大了眼。
這本期刊上,有一篇和喬禦論文十分相似的文章……雖然敘述方式有所不同,但是歸根結底,都講的是同一件事,甚至實驗步驟都差不多。
他看向了作者欄,天海大學-生物酶化學實驗室-王晨。
這個實驗室是周海寧旗下的省級實驗室,雖然產出不多,但是也算是科班出身,師出有名。
同一個月的期刊,內容相似的論文。
謝道安看著這倆文章,突然就蒙了圈。
誰先?誰後?
*
王晨看到喬禦的論文時,整個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的論文當然是自己親手寫的,在周海寧指點他以後,卡住多日的實驗進度一下順利起來。
而對這篇論文,周海寧也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和耐心。
王晨雖然是個成年人,但是一直活在象牙塔科研室的他,心思還是十分單純的。
因為近日裡周海寧的熱心,王晨甚至都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對導師要求太苛刻了,畢竟他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還能奢望導師像是帶小學生一樣帶著他呢?
但是如今,論文一出,王晨覺得周海寧的反常似乎都能得到解釋……
他聯係上了周海寧,情緒激動:“教授,您告訴我,您當初到底是怎麼想到用那個材料的?”
為什麼催得的這麼急?為什麼驟然表現出熱心?
周海寧看著這質問,內心十分不對味。
他沒想到喬禦竟然沒有按照他的意見繼續修改,而是轉投了彆的雜誌。
周海寧在微信上回複道:你不要激動,下午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下午兩點,王晨準時到了辦公室內。
“周教授。”在麵對周海寧真人的時候,王晨的語氣較為克製,“現在您可以回答我微信上的問題了嗎?”
周海寧坐在老板椅上,辦公室內燃著熏香,老神在在開口:“小王啊,你不要慌。要知道,我們做科研的,很多都研究的相同課題,真理就在那裡,隻看誰先一步發現。”
“就比如青黴素,在弗萊明之前,不也有好幾個人偶然製作出來了?隻是沒有認真去挖掘而已……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具有同時性的。”
王晨的表情將信將疑,顯然不太相信這套說辭。
“小王啊,不是我說。這篇論文,通訊作者和一作都是你,如果坐實抄襲,”周海寧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你的前途,可就算沒了。你還要不要繼續做實驗了?還想不想留校任教了?不是老師不幫你,你自己也要想清楚啊……”
王晨憤懣的表情逐漸變得蒼白而無奈。
周海寧見打壓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論如何,老師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你自己怎麼選,可要想清楚,先回去吧。”
送走了王晨,周海寧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其實也有些煩躁,因為這事情不太好處理。
但畢竟都是學術圈老油條了,周海寧很快淡定下來。
論地位,他是天海大學教授,喬禦隻是一個普通高中生,還特彆年輕,他顯然占據有天然優勢。
周海寧花了3個小時,撰寫了一篇聲明。
【近日,有業內人士告訴我,說我帶的博士生,有一篇論文和同時發表在另一本期刊上的論文撞了。我親自翻閱,發現這兩篇論文的確十分相似,足夠算是學術剽竊。
在知道這件事後,我找來學生,詢問了事情經過。
我麾下研究生眾多,他是其中一個。說來慚愧,的確是我對他的關心有所不足,以至於對相關研究的進度也不甚了解。若非友人告知,我竟不知道研究已經結束。
我的學生說,他從去年就開始研究相關課題,日以繼夜地待在實驗室,他的付出有目共睹。我不相信他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有個詞叫共時性,意思是你在做一件事的時候,身邊也自然而然地發生同樣的事情。
畢竟真理就在那裡。他們或許隻是恰好攀登上了同一座高峰。
另一篇論文的作者,經我了解,竟然隻是一名高中生。隻能感歎一句,後生可畏。】
這個聲明不僅撇清了自己和研究成果的關係,還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影響。
周海寧覺得十分滿意,轉眼就聯係了期刊編輯,登刊說明。
*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係統對著這份聲明,發出了由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