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我就不叫你老板了。你看看,我們實驗室,設備都多久沒更新了。有時候做實驗,都需要你厚著臉皮去彆的實驗室借器材。”
“上麵撥款一年比一年少。我今年33歲,女兒上幼兒園。雙語教學,不是我想攀比什麼,而是怕孩子以後一事無成,怪我沒給她良好的受教育的機會。學費按月付,一個月8000。你給我開的工資,一個月扣稅後8417。我能怎麼辦啊,老張。”
張開偉實驗室已經沒有前途了。基因靶向製藥或許有,但是已經不是他們有能力涉足的領域。
於是,張開偉緩緩閉嘴:“也是。那祝你以後在新公司發展順利。”
鬨了這麼一出,今天大家都沒什麼工作的心情。
更何況實驗室也沒什麼好的工作,大多都在做些簡單的外包,勉強糊口。
張開偉的取下了眼鏡,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擦臟東西還是拭去眼淚。
就在此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您好,請問您是?”
“什麼,什麼公司?尋安生物製藥……”
張開偉眉頭一皺,這公司沒聽說過,多半是個野雞。
下一刻,他的聲音驟然拔高:“投資三百萬?!”
*
張開偉今年四十五歲,已經是個因為雄性激素分泌下降,而脾氣逐漸溫和的中年人。
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裝,走進麵前的寫字樓內,衝前台笑道:“您好,我找17樓的尋安生物製藥公司。”
張開偉在外網查了,這是一個港資公司,名下有一兩個不痛不癢的專利。另外在天海有實驗室,公司內部的首席科研員叫QiaoYu。看名字是華裔,但是張開偉思索許久,確信在圈內沒聽說這麼一號人。
哪怕他覺得,合作大概率是談不成的。但這畢竟還有一線希望,張開偉自然希望全力以赴。
三百萬呢。彆說三百萬了,去年,整個實驗室乞討的資金,恐怕連30萬都沒有。最後還是張開偉去苦苦哀求,才沒讓這個市重點實驗室被取消。當然,市重點是十來年前評上的了。
尋安生物製藥租的寫字樓很是氣派,在附近商圈是出了名的貴。在這裡入駐的,基本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企業。
這讓張開偉稍微安心了一下。
這公司在業內沒什麼名氣,但是好像錢很到位,不是什麼野雞公司。
片刻後,他被前台領著到了辦公室。
室內,吳玉秋起身,態度十分熱情:“您好,我是尋安生物製藥公司的總經理,吳玉秋。這裡是公司的燕京分公司,剛裝修好,還沒什麼人,讓您見笑了。”
張開偉的手被握住,然後上下搖晃了起來。
他環顧了一圈,發現偌大的辦公區隻零星擺了兩三個工位,位置上也不見人影,連辦公電腦都沒拆封。
瞧瞧這說話藝術。
還沒什麼人=隻有吳玉秋一個人。
張開偉收回視線,道:“您好,我是燕京大學的張開偉,職稱副教授兼高級工程師。這是我的名片。”
吳玉秋給他端上一壺熱水。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們公司的確有投資你的實驗室的想法。不過公司的首席研究員不是很滿意你們實驗室現在的課題。”
投資人進行投資,然後要求被投資人按照自己的方向前進,其實在各個圈內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畢竟投資人也不是做慈善的,投資是為了乾嘛?造福全人類嗎?不,是為了掙錢。
投資人覺得某個項目能掙錢,但是其他實驗室都有了投資,手上拿不到專利權,於是乾脆挑個差不多的實驗室,讓這批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也是很尋常的事。
張開偉麵露尷尬:“這……我們研究的課題,雖然比較陳舊,但依然有很重要的意義。之前已經檢測出鴿子腸.道中的沙門氏菌MEZSAL74的基因組序列可以遺傳耐藥基因……”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逐漸變小。
吳玉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張教授。您放心,尋安生物製藥絕對不會對你們的實驗過程指手畫腳,隻是希望你們能按照我們給出的方向研究。錢,是一定能到位的。如果有什麼成果,一作,也肯定是你的名字。”
張開偉不禁呼吸急促。
吳玉秋從容不迫地拿出了合同,張教授的視線死死黏住了那3後麵的六個零。
守著原來的東西餓死,還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張開偉在簡單的掙紮後,就選擇了後者。
畢竟,要不是沒錢,他也不想研究鴿子的腸/道裡的沙門氏菌究竟有多少個基因組序列。
“好,成交。”
“除此外,還有一件事。”吳玉秋繼續道,說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聽說您有IBS與會資格,可以帶一位研究員共同參加。我希望您能帶上我們公司的首席研究員。”
首席研究員(或者叫首席科學家)其實是個偽概念,國際上並沒有這一職稱;並且因為國內的到處濫用,這個稱呼顯得十分汙名化。
但尋安生物製藥的老板比較有野心。儘管目前手底下的科研人員就倆,但依然搞出了公司內部的職稱。
張開偉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有氣無力道:“這個,可能有些難運作……”
他答應了院上的領導,帶一個裙帶關係的人去。
吳玉秋的手指摩擦了一下中指上珠光寶氣的大板戒,道:“你現在有職稱,領導看不慣你也不能開除你,最多卡你的科研經費。我們公司追加投資200萬。”
張開偉的聲音頓時充滿了力量,豪氣雲天:“好的老板,帶誰!”
對不起,領導。
我本來想拒絕的,但是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處原話來自評論區讀者[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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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複BUG:尋安生物製藥經理人吳玉秋誤寫作“鄭玉秋”
2020年6月12日08:5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