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1 / 2)

賀蘭訣與廖敏之 休屠城 11514 字 9個月前

“我已經跟範姐請過假了,明天過去看看。”顧超抱著手,“你也不用擔心,他沒什麼事。”

還有幾天就是春節,放假後顧超也要回鄰市,走之前去探望下廖敏之和廖可可——廖可可很喜歡這個會打籃球的帥氣哥哥,顧超會笑眯眯地逗她玩,會說很好聽的話誇她漂亮,會耐心聽她說話,不像自己親哥哥,悶悶的像個回聲筒。

賀蘭訣聽他說明天去,倒是輕輕地鬆了口氣。

她刪了廖敏之的□□,想要主動聯絡,又邁不過那個檻,不聯絡,心裡又憋得難受。

顧超看她低頭捏著自己的衣角,想了想:“你……不一起去?”

其實這事也挺奇妙的,怎麼會是廖敏之呢——這同桌倆之前某些舉措,說是出於同學之間的關心,勉強能解釋,但那天第一個發現、並主動去找賀蘭訣的人,怎麼會是毫不相乾的廖敏之呢?

廖敏之這種萬年安靜平和的性格,怎麼會因為一個何雨濛鬨僵了呢?

賀蘭訣給顧超造成的自戀,有沒有可能,是衝著旁邊的人來的呢?

顧超那天看見賀蘭訣穿著廖敏之的外套,廖敏之伸手攔住他和況淼淼的多嘴,好像回味出點什麼。

簡直開天眼一樣豁然開朗。

賀蘭訣煩惱地皺著臉,猶豫問:“方便嗎?他……會不會不歡迎?”

“有什麼不方便的,探望同學而已,你跟我一起,咱們去跟範姐打個招呼。”

範代菁欣然點頭,答應了賀蘭訣的請假,溫聲叮囑:“各科老師發下的資料,還有布置的任務,你們也給廖敏之帶一份,他一個人在家,有同學去看看他也是好的。”

賀蘭訣買了水果籃,顧超看她一路忐忑,幾乎走出了同手同腳的步伐。

“幸福便民超市”門口擺著一摞的年貨,任懷曼正和買東西的客人說話聊天,看見顧超領著個女孩從路口走過來,遠遠地喊她阿姨,笑盈盈從收銀台出來,朝著兩人招手。

顧超以前來過這幾次,跟廖敏之家裡人還算熟,每次過來,任懷曼都待他很親切,時不時也惦記著給他送點吃的。

任懷曼笑道:“範老師說你們要來看敏之,我不讓,怕耽誤你們功課,到底還是來了,可可也一直念著顧超哥哥。”

顧超推了下賀蘭訣。

她迎著頭皮上前,也跟著喊了聲阿姨:“我是廖敏之的同桌,叫賀蘭訣……”

任懷曼從沒聽過自己兒子說過賀蘭訣,但也知道他同桌是個女孩子,略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容貌清麗,神情微怯,乖乖巧巧,一眼招人喜歡。

兒子有朋友來看他,當母親的當然心裡寬慰,又是噓寒問暖又是拿零食飲料,還沒來得及多說,突然脆生生一句“顧超哥哥——”

廖可可從隔壁店鋪飛奔過來,直撲顧超:“你來啦。”

連任懷曼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女兒跟自己親哥感情馬馬虎虎,倒是對隻見過幾次麵的顧超念念不忘。

正是年底,小超市生意甚好,任懷曼走不開。

“本來我是該親自招待,但你們幾個同學在一起說話,可能也不愛我在旁邊插嘴。”任懷曼摸著女兒的小腦瓜子,“可可,你幫媽媽招待客人,帶哥哥姐姐回家去。”

任懷曼又把鑰匙遞給幾人:“敏之聽不見敲門聲,你們把鑰匙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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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可可拽著顧超的衣袖往家裡去,好奇打量著賀蘭訣:“姐姐,你是那個嘴很饞姐姐嗎?”

賀蘭訣:“啊?”

“我哥書包裡經常會有好吃的,巧克力,小餅乾,進口糖果,每次都不一樣,我哥都不吃,扔在書包裡,被我偷偷翻出來吃掉了。”她語氣帶著殘怨,“我媽說喜歡吃零食就是小饞嘴,不讓我吃零食。”

顧超憋著笑:“你可不就是小饞嘴。”

賀蘭訣有點臉紅:“可,可能吧。”

這邊的房子有些年頭了,廖可可帶著兩人進了單元樓,用鑰匙打開門。

屋裡有點暗,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

廖可可很懂事:“我哥哥聽不見,要走到他房間他才知道,他晚上耳朵不舒服,現在可能在睡覺,也可能醒了,我去喊他。”

顧超跟著廖可可進去,賀蘭訣還站在門口,聽見廖可可喊了聲“哥哥”,而後是兄妹兩人的低聲交談,廖敏之的聲音低低啞啞的,聽不清話語。

而後有腳步聲過來。

廖敏之看見顧超時,神色還是平靜的,再晃到賀蘭訣身上,目光閃了閃,本來就皺著的眉紋路更深了。

“你怎麼來了?”

賀蘭訣抿著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聽說你生病了……”

“我帶她來的。”顧超把手裡的果籃放下,“你好點沒有。”

廖敏之壓根沒看顧超,自然也沒聽見他的話。

他頭發淩亂,臉色蒼白,神情燥鬱,氣場不耐煩又冷淡,朝賀蘭訣走過去:“進來吧。”

顧超:……這是把他當空氣啊。

廖可可小大人一樣,殷勤招待大哥哥大姐姐,端出了果盤,打開了電視,還搬出了自己的玩具和故事書。

廖敏之神色疏離,惜字如金。

賀蘭訣欲言又止。

顧超看著這兩人,再看看廖可可,試探問:“要不,你倆去彆處聊聊,我陪可可玩一會?”

廖可可當然說好:“顧超哥哥,我們玩遊戲好不好?我也有遊戲機,可以玩俄羅斯方塊。”

廖敏之輕輕掀起眼皮,起身走開。

賀蘭訣坐了會,從書包裡掏出老師發的講義。

她磨磨蹭蹭過去,他就抱著手,倚在房間門口等她,默默地盯著她。

賀蘭訣把手裡的複印資料遞給他:“老師發了些資料,都是這個學期的重要知識點,讓我們寒假在家複習,下學期開學就有考試,要考這些內容。”

“謝謝。”他接過資料,轉身進了房間,模糊回了句,“進來坐吧。”

房間向陽,陳設簡單乾淨,角落擺著張鐵質單人床,一個窄衣櫃,窗台下是書桌和椅子,另一堵牆是一麵滿滿的舊書櫃。

廖敏之把東西放在書桌,拉開百葉窗簾,房間霎時亮堂起來。

他伸手推窗,老式的四扇玻璃窗,木頭邊框的油漆已經斑駁,窗戶外縱橫封著幾道生鏽的細鐵絲,冬日的暖陽照進來,金色宣紙一般鋪在書桌上,滑落在老舊的地板上,灰塵隨著微風在光亮裡慢悠悠遊動。

他示意她在椅子上坐,桌上有幾個黃燦燦的砂糖橘,廖敏之遞給她一個,自己也撿了一個,坐在書桌對麵一張靠牆的小凳上。

那張凳子很小,很矮,像是廖可可的小凳,他身姿很低,抬頭卻正好能對上她的視線。

賀蘭訣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書桌上還攤著張做到一半的英語試卷,助聽器也擱在桌上——廖敏之沒戴助聽器,他坐在椅子上,身體浸在陽光裡,蒼白的臉頰卻匿於暗處,手裡捏著砂糖橘,目光漫無目的,沉默又隱忍。

“你還好嗎?”

“好。”

“感冒很嚴重嗎?”

她看得出來,他有點兒憔悴和疲倦,勉強提起精神,壓抑著脾氣應付她。

“不嚴重。”

“顧超說,你有很嚴重的耳鳴。”

“還好。”

“你的耳鳴……是一種什麼聲音?蚊子嗡嗡聲,還是哢嗒聲,還是蟬鳴的那種?”

來之前,她搜了一下耳鳴的症狀,想知道他經曆的是什麼。

他目光凝住,看著她:“我不知道。”

賀蘭訣愣了下。

“很多聲音我沒聽過。高頻持續性耳鳴,應該就是,蟬鳴聲。”他解釋,“夏天的蟬鳴。”

讓夏蟬在耳邊喊上一個小時,人都會抓狂,在耳朵裡持續喊上一整天,誰都會崩潰。

賀蘭訣緊緊抿唇,聲音低落下去:“對不起。”

“跟你沒關係。”他淡聲回。

兩人靜默了很久。

其實並不靜默。

門窗都開著。窗外就是一條巷子,遠處有來往車輛按喇叭駛過的動靜,近處有周邊小孩笑鬨奔跑、玩摔炮的聲音,加上客廳的電視聲和遊戲音效。

這屋子真的很吵。

他們就在這嘈雜的聲音裡彼此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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